我的身體被楚皓猛地一拉，帶到他身后，突然的拉拽，讓我有點頭暈目眩，忙伸手攀住他的背，卻感覺他脊背僵硬，他隔開余成的手，問道：“你是誰？”

“我是孩子的父親，你說我是誰？”

我按了按眉心，推開楚皓，看住他的眼睛：“讓我來說吧！”

霎時，六只眼睛全部看住我，我轉過身：“靜，抱歉，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你今天能先走么，我改天再聯絡你！”

靜看住我，理解地點點頭，我表示感激。

目送靜離開后，我才轉身，向楚皓伸出手，他即刻抓緊我。

“余成，我前夫！”我鄭重地介紹。

余成恨恨地看住我們，視線落在我跟楚先生十指緊扣的手上，正要發表演講，我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打斷他：“余成，他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楚皓，我不管你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上次的提議，我拒絕！”

我回答的斬釘截鐵，余成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爾后，他似乎很不甘心，又冷冷地補上一句：“是因為他嗎？這個公子哥？江南，我真沒想到，你也是這種愛慕虛榮的人！”

愛慕虛榮？真是可笑，如果我愛慕虛榮，當初怎么會選擇他這個窮小子？

我很想懟他兩句，不知為何，身體里的力氣像是被抽干凈了一樣，整個人都是虛飄的。

曾經有人說過，這世界上有兩種東西不能直視，一種是太陽，還有一種是人性。

是的，我贊同，曾經跟我耳鬢廝磨，發誓會愛我一生一世的男人，此刻卻如此刻薄地用言語傷害著我。

明明是他做錯了事，當他后悔了，想重新開始，我又拒絕吃回頭草時，他卻是這般的理直氣壯，這些中傷人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竟然是那樣的輕而易舉。

當年睡在我枕旁的男人，如此德性，我居然現在才有機會領教。

“江南，我們走吧！”

楚皓抓住我的肩膀，推著我往前走，我只是茫然地配合著。

余成本來還想說些什么，恨恨地看了我們一眼后，也作罷了。

我與楚皓推開玻璃門出了機場大廳，一直到地下停車場，坐上車子，我們之間也沒有對白。

我感覺頭痛，全身虛脫，他發動車子，并沒有開走，只嚴肅地坐著，這很不像平時的他。

車里面有冷颼颼的冷氣，我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適才在機場的憤怒跟凄涼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有生之年，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害怕失去一個人竟然是這種感覺——即便他的沉默，也能讓你如坐針氈。

“江南！”他干凈的嗓音突然響起。

我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被他覆住，他與我十指緊扣，他的手指修長而溫暖。我的心臟莫名的緊縮。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你在害怕嗎？居然還在抖！”

下一秒，他將我攬入懷中，我熟悉的青草味包裹著我，我莫名地想哭，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可以倚靠的港灣。

我呆呆地睜著眼睛，不讓淚水溢出眼眶，他想與我講話，低下頭來看我：“你在害怕什么？怕我生氣么？江南，從沒見你這樣過，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讓我意外的是，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我忙抬頭看他，不爭氣的是，早已淚光盈然。

我吸了吸鼻子：“剛才的情況，你不生氣？”

他用手背揩掉我頰邊的淚珠，深情款款地凝視我，柔聲道：“你怎么哭了？怕我生氣而離開你嗎？”

我突然變得如此脆弱，我不是不為自己臉紅的，但在他面前，我已經不在乎那些了，誠實地點點頭。

他輕輕一笑，拿手指輕刮了下我的鼻子，說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我點頭：“你說！”

他坐正身子，手指敲著方向盤，蹙眉道：“剛才那個是你的前夫？”

說到前夫兩個字時，他的眉毛擰得越發緊了，像是在思考某種奇怪的問題。

這樣的表情，霎是可愛，我不由得心情大好，咧嘴一笑：“是的，楚先生！”

我總是叫他楚先生，我喜歡這樣叫他：楚先生！

他又道：“你們一直有聯絡？”

我看住他，認真回道：“他偶爾會來接孩子去他父母那里，但我私人跟他很少碰面，可以說，我盡量避免跟他有直接接觸！”

“那你剛才說的拒絕的提議，具體指什么？”

“他提出復合，理由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母親也十分贊成！”

我暗暗吸一口氣后，實話實說。

“你呢？”

他緊張地看住我，突然伸手將我攬入懷中，那么用力，讓我幾近窒息。

我暗暗喘氣，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掙扎的時候，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我剛才說那些話時，你是塞著耳朵的不成？”

他聞言，咧嘴一笑，回道：“那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我剛看到他時，確實挺生氣的，因為他是那么的理直氣壯，還以為是你故意叫他來的，你說，是不是你叫他來的？”

他笑，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瞪他：“你說呢？”

他往后一靠，夸張地睜大眼睛：“江小姐，你這翻臉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剛才還可憐巴巴的像只兔子，這會就立馬變成張牙舞爪的小野貓了，不過，你剛才瞪大眼睛的樣子好可愛，我很喜歡！”

我臉一熱，推開他：“少打趣我，那種狀況下，你讓我怎么辦？”

他輕輕吻我的額頭，柔聲道：“我只要知道，你最后選擇的是我就可以了！”

然后，他開動車子。

車子駛離地下車庫，適才的陰霾情緒一掃而光，我愜意地靠著椅背，伸展著四肢。

突然，他側頭看我，問道：“江南，還有件事！”

“嗯，你說！”我慵懶的回答。

“你打算什么時候讓我見茉莉？”

我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傻傻地看住他。

他蹙眉道：“你可別拒絕我啊，我可是下了好大的決心的！”

我徹底呆住，內心深處深藏已久的情感閘門正在一點點被眼前這個男人撬開，流出幸福的，滿足的汁液，暖遍我的全身。

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什么能讓人忘乎所以，除卻親情，就一定是愛情了。

當一段美妙的戀情讓你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與依戀時，對方卻還要源源不斷的向你輸送感動與溫情，即便最后是回憶碎了一地，我也心甘情愿。

因為，他不止接受我，還會接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女兒。

我不禁感嘆，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他這樣的青睞與重視？

我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他突然又道：“江南，這個周末，我們帶孩子去迪斯尼好不好？”

我眼眶一熱，久久地凝視著他，噢，該死！感動讓我說不出話來。

“江南，你怎么不說話？”

他側頭看我，我眨了眨眼睛，伸手抱住他，哽咽道：“楚先生，你對我是那么的好！”

不等他有反應，我又接著道：“楚皓，我愛你！”

由衷地！

回應來得天旋地轉，不等我反應，他猛踩油門，將車子在路旁的緊急停車帶停下，伸手攬過我，用手按住我的后腦勺，我們深深地接吻，不顧路人詫異的眼神。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跟楚皓去了小巷里的老房子里恩愛纏綿。

我躺在他的臂彎里，享受著他帶給我的短暫溫情與倚靠。

他緊緊地擁著我，哪怕我要翻身，也會將我按回懷里面。

在那些短暫而又激情澎拜的時刻，我幸福地嗚咽著。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其實白天就已經到了A市，回到家里卻是傍晚時分的事了。

媽媽跟茉莉在客廳看電視，見到我進門，小姑娘忙扔下抱枕，奔向我：“媽媽，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是那么甜，身體是那么柔軟，我總忍不住地想多擁抱她。

如此可愛又陽光的孩子，我卻沒法給她一個幸福的家，我為此深深自責。

“寶貝，有沒有想媽媽？”

她已經七歲了，我有點抱不動她，在她跟前蹲下，與她額頭抵著額頭。

“有，媽媽，我可想你了，知音未來，買了么？”

她親吻我的臉頰，撒嬌，我一笑，捏捏她的鼻子，寵溺道：“當然有，馬上拿給你！”

老媽似乎也很開心，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笑：“你回來了！”

我一陣內疚，江女士以為我現在才回來，肯定是跟余成在一起了。

我拍拍茉莉的肩膀：“寶貝，媽媽送你去樓下小寶家玩會，我有重要的事跟外婆商量，可以嗎？”

她瞪大眼睛，作思索狀，爾后回答：“那你要快點來接我！”

我點頭，送她進電梯，又親眼看到他進了小寶家的門，才返回家中。

“媽，我有話跟你說！”

進了客廳，我直接進入主題，江女士早有所料，把電視調成靜音模式，走到餐桌前，在我對面坐下。

“今天在機場碰到余成了嗎？”

她看住我。

我責怪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果然是她出賣我。

“見到了，但我沒有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