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十個回合，趙文德感覺槍上勁力漸衰，不由得心下一喜，攻勢越來越緊。

眼見武天左支右絀，難以招架，忽然他揮槍一掃，槍芒暴盛，將趙文德等人逼開數步后，抽身后退，足尖一點，如燕子掠水，身子輕飄飄的向后飛去，正巧落在黑風背上。

剛剛下馬，是因為武天的騎術并不精湛，在馬背之上槍法施展不開，騰挪閃避亦不甚便，才下馬和趙文德等人相搏。

這黑風也是聽話，竟然乖乖的駐足停留，沒有趁武天不注意時逃走。

也許是他見到那群兇神惡煞地堵住路口的山賊，知道無法逃跑？

見他上馬，趙文德還以為他是損耗過大，自知無法支撐。二話不說，帶著任征等三人朝武天追去。

武天也不還手，催馬退避，一追一逃，兜了個轉，竟然又向山下逃去。

如果武天已經脫力，那初入后天的兄弟們，應該也能阻他一阻……

“諸位兄弟，放暗器！”

趙文德與任征等幾人放緩腳步，與武天拉開一段距離，以武天為中心，方圓十丈以內，登時形成了一片真空區域。

一瞬間，飛鏢、鐵疾藜、袖箭、飛蝗石……五花八門的暗器鋪天蓋地的朝武天飛去。

武天雙手握住槍桿中心，以此為軸不住旋轉，長槍剎那間化為一面滴水不漏的圓盾，將上下左右，漫天飛舞的暗器盡數擊飛。

山賊也知暗器無法阻擋武天分毫，此舉僅僅是為了要武天有所顧忌，不敢讓黑馬全速奔逃而已。

待武天奔近，前面的山賊紛紛拔出兵器，全往黑風身上招呼。

武天確實神威無儔，能同時和四位當家交手而不敗。這山陰城附近，也就廖廖幾個武者能做到。然而，武天若能逃脫……除非黑虎寨就此解散，不然在場中人都是死路一條。

這是生存之戰！豈可退縮？

黑虎寨全體上下都有了覺悟，作為山賊的狠勁，此刻展露無遺。

也有不少人心存僥幸：剛才武天奪槍，也只是把人打暈，說不定這個小子為人心軟，不到逼不得已，絕不殺人？

此話倒也不假。

初出茅廬，未見識江湖險惡，的確讓武天心慈手軟，不忍殺人。

但現在，武天也有了覺悟！

不止是踏入江湖必須心狠手辣、摒棄婦人之仁的覺悟，更重要的，是武天十分清楚，若他不殺人立威，便是逃出生天，恐怕也是妄想！

不殺人的話，武天的計劃也難以實施下去。

黑虎寨有黑虎寨的覺悟，武天有武天的覺悟……兩者相碰，誰會笑到最后？

是生存之欲勝于一切，還是邪不能勝正？

……

覺悟歸覺悟，這不是熱血少年漫畫，不是主角大吼一聲，爆個種就能反敗為勝的。

武者，終究是以實力來說話的。

武天長槍橫掃，真氣到處，砸飛了所有擋在眼前的兵刃。

他眼神一厲，長槍旋轉著向前直搠而出，正中一個山賊的胸口。

噗！

山賊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已身亡。黑風與長槍沒有絲毫阻滯，繼續向前沖刺，把那個山賊的尸體帶得向前飛出數丈，漫天血肉飛濺，如雨霧般落在附近山賊的身上。

生平第一次殺人確實為武天帶來一絲不適，更讓他作嘔的是山賊那血腥的死法，血肉橫飛，連武天身上的青衣也沾染到了幾塊碎肉……早知就不用這招了。

但武天身為后天圓滿之境，一身筋骨氣血都已打熬到了后天境的極致，對自己的身體可謂掌控自如。胸口煩悶之感剛生，氣血翻涌，便將諸般不適盡數壓下。

就結果看來，這下立威還是挺成功的。

剛剛還心存僥幸的山賊，此刻都是瞳孔一緒，恐懼莫名。眼前之人，腳跨黑馬，手提長槍，一身青衣混雜著斑駁的血跡肉沬，臉上猶掛著一絲微笑……

這哪還是人？是地獄來的惡鬼使者！

縱是再悍不畏死之人，見到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幕，感受著衣上臉上嘴上飛濺而來的血肉，都是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膽子大的尚能保持鎮定，只是腿軟無力；膽子小的雖未嚇得屁滾尿流，但均是呆若木雞，不懂如何反應。

離得稍遠的趙文德等人都停下了腳步，他們氣血旺盛，倒不像小弟那樣失態。四人面面相覷，都是心中一寒：沒想到武天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下手居然如此狠辣。

氣勢若失，局面當對我們不利。

趙文德心念一轉，猛喝一聲，趁武天受阻，步若流星，向武天跑去。每一步踏出，都是轟隆作響，在堅硬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晰腳印。

山賊們都是亡命之徒，人命傷亡見得多了，武天的殺法再狠，也僅僅是一條人命。加上有趙文德故意弄出聲響，眾人愣得一愣，驚醒過來，繼續出手，但聲勢已不如先前之雄壯。

就趁這短短幾秒愣神的時間，武天的槍下，又多了幾條人命！

沙場之上，短兵器以刀為王，長兵器以槍為尊。前者簡單易學，橫斬直劈，威力無窮；后者雖然難學難精，但仗著長兵器的優勢，可遙距攻敵。若還有戰馬之力借助，沖陣殺敵，更是無法阻擋。

此刻武天的槍法，相比起適才力戰四位黑虎寨當家之時，又是另一番景象：摒棄了變化萬千，只保留了長槍最簡單的直刺橫掃，少了幾分靈動，力道卻更增三分。

戰陣之中，幾招間便是一條性命，又談何余裕尋求變化，追求招數的精微？這也是為什么刀、槍這種重兵器，在戰場上如此盛行的原因。

武天暗叫一聲可惜：如果手中是一柄重鐵槍的話，用輕盈換厚重，施展起大開大合的招式，更是得心應手，如有神助。

話是如此，武天的境界終究遠勝眼前的山賊，真氣勁力更是天差地遠。在武天的長槍之下，竟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武天如死神般不住收割著山賊們的生命，到趙文德堪堪追上武天時，手下共六十三名兄弟，已經死了二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