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武天被志和送出大門后，偕同丁湘云、福伯，順著來時的道路下山。

見丁湘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武天不禁奇怪：“丁姑娘，有什么事嗎？你看上去不太開心??？”

丁湘云別過頭道：“沒……沒什么?！?

“哦?！比思夜媚锊辉竿嘎叮涮煲膊缓枚鄦枴?

但未隔多久，丁湘云支支吾吾地道：“沒……沒想到武大哥你……你這么厲害，連大師兄也不是你的對手?！?

雖然丁湘云曾被武天一招奪馬，但始終是自己手下留情才讓他有機可乘。因此，丁湘云以為武天就算比他強，也強不到那里去，大概也就一般后天后期的程度吧？

但剛剛的切磋可說是顛覆了丁湘云的常識：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竟然能打敗自己視之為目標，一直奮力追趕的大師兄！這么說有些自大，丁湘云覺得自己的天賦還是不錯的，但現在一看，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原來如此……武天板起臉孔，一本正經地調笑道：“說得沒錯，丁姑娘。我可是很厲害的，以后你要是敢觸怒我……哼哼，就等著被打成豬頭吧?！?

丁湘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因武天過于強大而生起的些許隔閡，登時一掃而空。

這一笑猶如明月破開烏云、天邊乍現晨光，明艷動人，連一旁年近半百的福伯都看得呆了。

武天倒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只覺得丁湘云笑得還挺賞心悅目的，但轉頭見到福伯呆愣了一下的反應，登時一驚：對著這么清純可愛的女子，自己居然沒有心動？

難道是六年間對著一個外表美艷，但性格卻“惡毒”之極的腹黑師父，令自己失去了對女性的希望？

不可能！一定是丁湘云太過年幼，自己無法生起面對異性的心動感覺，只能把她當作妹妹……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見武天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臉龐，丁湘云俏臉微紅：“怎么了？”

“呃，沒什么?！蔽涮祀S口推搪，忽然想起一事：“丁姑娘，你不是說要找清虛前輩問問突破至先天的袐訣嗎？”

剛剛丁湘云全程都在武天視線之內，根本就沒有單獨和清虛對話。

“啊，我忘記了……”丁湘云輕掩檀口，回頭一看，已是見不到道觀的的一磚一瓦，加上天色已晚，要折返回去不太實際。

“算了，仔細想想，要快速突破至先天也是不可能的嘛！如果真有什么訣竅，那大師兄也不至到現在還是后天圓滿之境吧？”

初時武天提出可以說服丁考良的方法時，丁湘云顯得異常激動，只想趕快突破；但熱情稍熄，冷靜下來后，丁湘云也想到了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先天不是這么容易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蔽涮旄胶土艘痪洌桓以倨鹪掝^。先天的希望破滅，也不知丁湘云的心情如何，還是不要引起她的聯想好了。

出乎意料，丁湘云似乎沒有什么失落的情緒，一路上興致勃勃地詢問著武天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說他的槍法是不是許薇教的，許薇的槍法怎么樣，許薇是不是長得很帥，許薇的實力是不是很強……

師父，我想你多了一個小迷妹了。

……

林山城，丁家。

武天、丁湘云和清虛三人站在丁家大門之前，丁考良和林光第一臉客氣地站在一旁，一邊還有三匹駿馬，那匹萬中無一，名為黑風的千里神駒，自然也在其中。

武天抱拳道：“承蒙打擾了，在下到王家村與清虛前輩辦完私事后，當會自行離去。這幾天以來的盛情款待，實在無以為報?！?

雖然說林山城內特色的龍井茶和牛肉羮都沒有嘗到……但王大伯之死才是當前的頭等大事，口腹之欲，暫時無法顧及。

丁考良一副遺憾之色，說道：“既然武少俠急著離開，我也不好挽留。這匹馬兒，就送給武少俠了，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有匹駿馬確實方便不少……武天大大方方地點頭謝過。

丁考良轉向丁湘云說道：“湘云，你相送完武少俠后就回來吧。也請清虛道長照拂一下，免得湘云胡鬧?！?

他說得含糊，但武天猜到他是在擔心丁湘云會悄悄離家出走，獨自追尋心中的江湖夢……不過丁湘云雖然調皮，亦該不至胡鬧至此吧？

清虛微微頷首：“丁兄放心，貧道會和湘云一同回來的?！?

我就這么不讓人放心？丁湘云氣鼓鼓地嘟著嘴，急步走到黑風身邊，叫道：“別磨蹭了，走吧！”

丁考良和清虛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于這個任性天真，又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他們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三人牽著馬兒走出林山城后，清虛望向武天：“武少俠，請帶路?！?

“好。兩位請跟我來。”武天飛身上馬，當先領路向王家村而去。

天色尚早，武天也不爭在那一時三刻，驅策著馬兒小步奔跑，順便閑聊幾句。

“師父，你說我什么時候才能突破到先天？”丁湘云發問道。

她明白先天不易，還是忍不住想詢問一下。

一向處變不驚的清虛難得一愣，半晌才道：“怎么了？”

“就是隨便問問。”

“先天……”清虛想了想，盡量委婉地道：“先天不是只靠努力就能抵達的，需要一些機緣、運氣。湘云你天賦不錯，也有機會殝至先天吧?！?

“有機會？那即是什么時候？”丁湘云窮追不舍：“我可不想等到七老八十，人老珠黃的時候才去周游天下……師父你就直說吧！如果我現在開始勸力修煉，大概要多少年才能突破？”

老實說，面對像丁湘云這樣頂撞師父的任性徒兒，正常師父早該怫然不悅了，但清虛是修道之士，心性修養非常人能及，加上丁湘云的天真爛漫又確實討人喜愛，清虛竟是并未動怒。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這不是僅靠努力就可以彌補的。”清虛不慌不忙地強調了一句，下意識地瞟了武天一眼：除非你像他一樣驚才絕艷……

“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币姸∠嬖埔桓奔钡每煲蕹鰜淼臉幼?，清虛安慰道。

“后天境的重心在于打磨筋骨，刺激氣血。吐納真氣，也主要是為了填滿一百零八個竅穴，以此反哺肉身。真氣只是輔助，體質才是后天修煉的重中之重?！?

“先天和后天之別，正在于那一口與生具來的先天之氣、元初之息。有了這一口先天真氣為引，吞吐起天地元氣時自會事半功倍，不似后天之艱難。所以說，真氣的修煉，自先天起才算真正開始?！?

“既然與生具來，那不就人人都是先天嗎？為什么還要歷經后天境才能突破？”丁湘云不解地問道。

另一邊目視前方的武天也暗暗豎起了耳朵，有關先天的奧妙，許薇從未提及，難得丁湘云問起，自己也正好旁聽一下。

如果武天真是那位……的弟子，那有關先天的袐密自是早有聽聞，再說這其實也不算什么袐密，稍有閱歷者都知道一些，但就算人人知曉，先天還不是如此稀少？

因此清虛也沒有隱暪，繼續說道：“這口先天之氣打從你在娘胎起便已存在。一出娘胎，我們便會接觸到充斥天地的濁氣，呼吸飲食間讓身體積存了不少雜質，以至先天之氣雖長存體內，卻無從感應?！?

“而要排除體內雜質，洗筋伐髓，必須有強健的筋骨體魄和龐大的真氣總量。前者讓你能夠承受沖擊經脈時的劇烈痛楚，增強經脈的承受能力；后者讓你有足夠的資本去沖開堵塞的經脈。奇經八脈一通，先天之氣顯現，真氣自動循環，以后雜質均會自動排除?！?

“有了這一口先天真氣的相助，加上經脈暢通，身體便會自動吸納天地間的精純元氣，化為體內真氣，真氣總量和運用方式都有了極大的拓展。先天初期時，便能短暫外放真氣，擊出劍氣刀氣、無形掌風等等，遙距傷敵，防不勝防?！?

丁湘云和武天聽得入神，但兩者的感受還是大不相同的：丁湘云自知離先天尚遠，腦海中盡是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武天距先天卻只有一步之遙，在聽到清虛的解釋后，他已經開始思考沖脈的具體事宜了。

想來想去仍有疑難未解，武天忍不住問道：“清虛道長，洗筋伐髓具體該如何著手？如何判斷自身的積累是否足夠？”

清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這些事情那位……沒有告訴他嗎？難道是有什么特別考量？那自己該不該回答他的問題？

見清虛默然不語，武天也意識到自己表現得似是對先天一無所知，不太符合一身后天圓滿的修為，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晚輩的師父有急事突然離去，還沒來得及告知晚輩有關先天的事?！?

老實說，這個說法不太站得住腳：先天是一回事，如何突破又是另一回事。丁湘云尚在后天中期，自己沒有怎么猶豫便告知她先天與后天之別了，不過一部分也是因為丁湘云問起……難道那位……怕武天太過好高鶩遠，才隱暪不說？

清虛沉吟了一會后道：“如何著手……后天境武者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經脈間的閉塞，畢竟你們修煉內功心法時，真氣也是在奇經八脈中游走。如果要突破的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調運全身真氣成一股，沖擊經脈間所有阻塞之處，直到真氣能在經脈間暢通無阻、四通八達地自由運行。至此，體內雜質會自體表溢出，所以說突破是否成功，一目了然?！?

“當然，不同門派都有各自的袐法協助弟子更好地完成這一步。有了這種袐法相助，突破先天的機率可大大提升，不過這是各門各派的不傳之袐，個中詳情，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在我看來，武少俠你的氣血旺盛，已抵達了后天境可以到達的極致，要突破先天已然足夠。但突破失敗的話，終究會有性命之危，如非必要，還是跟你師父再作商量，調整好自身的狀態，沖擊先天方更有把握。”

清虛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向武天坦白：突破先天的方法在江湖不是什么袐密，與其讓武天隨便打探到消息后便貿然嘗試，倒不如由自己道明，也好強調突破先天的兇險。

那該死的惡婆娘，什么也不說，是想我突破時走火入魔而死嗎？走火入魔……話說突破也會走火入魔嗎？

正想詢問時，丁湘云“善解人意”地替他問邊：“師父，突破失敗為什么會有性命之危？”

“沖開經脈失敗，真氣會在經脈內四處奔走激蕩，輕則真氣用盡，身體脫力，需要將養十數日才能回復；嚴重者會對經脈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永世再無法突破先天……雖然不會死亡，但終身無望再作寸進，對武者而言，與死何別？”

聽到清虛的話后，武天雙手微微顫抖，不寒而栗。幸好有清虛的提醒，要不然自己被先天高手的魅力所惑，說不定真會貿貿然走去突破……但現在嘛，必須先找到許薇了。

不過許薇說時機到時她便會來找自己，所謂的時機又是什么時候？那惡婆娘，太不可靠了。

忽然，前面數十間茅屋映入眼簾，正是王家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