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月十七。

還是佛教地宮。

最危險的地方的確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水泛含龍和九天在佛教地宮的確很安全。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昨夜似乎很長，但是好夢卻很短。

水泛含龍剛做了一個好夢就醒了。

他夢見了九天變成了一個姑娘，一個美麗的姑娘。

他正想仔細看看這個美麗姑娘的時候，夢就結束了，他也醒了。

其實他是被凍醒的。

外面雖然雪停了，但是空氣還很涼，水泛含龍自己呼出的氣看得很清楚。

隨后水泛含龍鼻流清涕不止，鼻塞鼻癢，隨后竟然噴嚏不斷，這噴嚏再次誘發了胸部的傷痛。

噴嚏仍然不斷，鼻塞鼻癢仍然不消，胸痛仍然不止。

“你這是鼻鼽，外感風寒所致，這噴嚏不斷而引發了你的舊傷。”九天說，“但是幸運的是，我隨身帶了一盒鼻鼽膏，那是治療鼻鼽的靈丹妙藥。”

“這還可治？”水泛含龍疑惑地問。

“橫財不富命窮人，妙藥難醫冤孽病。你這病也不是冤孽病，當然也可以治！”九天說。

九天說完，就從懷里取出一個白玉盒子，那個白玉也就是下品的白玉，但九天卻敝帚自珍。

九天將白玉盒子中的鼻鼽膏均勻地涂在水泛含龍的鼻腔內，瞬間水泛含龍只覺芳香開竅，溫肺止流，豁然痊愈。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若非水泛含龍親自用，否則真不會相信這鼻鼽膏的神奇，嘖嘖稱贊道：“好藥！的確是好藥！你身上怎么帶有這東西？”

“我們戲子這行，被人包場通宵達旦地唱是常事，半夜受涼那是難免的事，鼻鼽也是經常發作，這鼻鼽膏最早出于太醫院，由黃芪、白術、防風、烏梅、柯子、蒼耳子、辛夷花、刺梨花、苦葫蘆子、鴨跖草、上等龍井茶、絲瓜絡及冰片麻油精煉而成，后來輾轉流落梨園，我們自己就按方配藥，效果果真神奇。”九天說這些的時候竟然有些心酸，“如果鼻鼽犯了不能解決，我們就慘了，鼻流清涕不雅其一，其二鼻塞后字不正腔不圓，東家會不高興的，如果東家不高興，那我們就很難過了！”

水泛含龍聽到這些的時候心里滿是酸楚和心痛。

最窮無非討飯，不死終會出頭。

可是誰能真正理解一個戲子身后鮮為人知的心酸呢？

其實，每個人心底都有一段鮮為人知的心酸，你有，我也有，難道不是嗎？

同時，每個人心底都有一段鮮為人知的往事，你有，我也有，難道不是嗎？

想到這兒的時候，水泛含龍的胸部隱隱作痛不止。

痛在眉頭，又上心頭。

可是九天突然笑了，而且笑得一塌糊涂。

二

九天還是那樣莫名其妙地笑。

可水泛含龍有些糊涂了。

九天越笑，水泛含龍越糊涂。

水泛含龍終究是忍不住，問九天笑什么。

九天停止了笑，隨后說：“你知不知道解除一個男人傷痛最好的良藥是什么？”

水泛含龍想了一會兒，感覺沒有最好的答案，說，“不知道！你說說看！”

“女人！”九天說。

“女人？”

“對，是女人，絕對是女人！”九天說，“而且最好是胸豐隱藏不住‘兩岸青山相對出’的女人！”

水泛含龍聽到這些的時候臉上泛起了一絲絲紅暈，心也是怦怦地亂跳。

“我們在梨園經常為傷痛的男東家這樣做，結果是非常有效的！”九天說。

“可是這里沒有女人！”水泛含龍說，“更沒有‘兩岸青山相對出’的女人！”

“你忘記我是干什么出身的了？”九天說，“你只要閉一會兒眼睛，‘兩岸青山相對出’的女人就會立刻出現了！”

水泛含龍閉上了眼睛。

九天換上了賣扇娘子的衣服，略施粉黛，柔草充胸，隨后對水泛含龍說：“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水泛含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九天不見了，眼前站著一個女人，一個‘兩岸青山相對出’的女人。

“兩岸青山相對出”的女人開了腔，低聲細語道：“佳人有約，有佳人，那就得有歌、有舞，青蓮居士的詩都是好詩，‘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你最想聽哪段？”

“聽‘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這段！”水泛含龍說。

“兩岸青山相對出”的女人恢復了九天的聲音說，“看來你是個男人，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你的病還可以治！”

紫宮夫人絕世歌，飛燕皇后輕身舞。

歌舞升平。

舞是輕身舞。

歌是絕世歌：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