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天空一直未曾放晴，陰霾天籠罩著應天，欽天監接旨進行天象的觀測，王彥一黨借此機會從中作梗。皇帝應天命于陽月初三在奉天神廟設壇祭祀，屆時皇帝攜皇后以及文武百官與王孫貴胄等身份顯赫之人一同前往，這件主持的事情朱棣交給了禮部，然主辦之人李江都是李江的遠方親戚，當然也是王彥一黨，此次祭祀恐又是一個算計。

陽月初三，氣風和順，秋菊爛漫，蒼穹濃云遮蔽高深莫測，天底下是一座巍峨壯闊的建筑，周圍墻垣灰綠色的磚瓦圍砌，漢白玉裝飾的欄桿奢華中蘊含著肅穆端正，飛天的仙使在云霧繚繞間游走好不自由，神廟的祭祀區域筑起千級的云梯，好不壯觀。

昔日幽靜深遠，肅穆清寒的廟宇前，今日珠圍翠繞，皇家的鑾車轔轔而來，之后跟隨著大大小小的軺車尊尊而行，開道儀仗隊轟轟烈烈威武霸氣如三軍將士，皇室宗親王孫貴胄皆前來祭祀，這樣的場面絲毫不遜色于泰山封禪，此次祭祀一則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最重要的原因是要決定遷都一事，又怎可馬虎。

皇上攜皇后前往祭臺祭祀，聽著三聲洪鐘聲悶聲渾厚之音響起，在場之人隨即俯首磕地，朱棣雙手持香，舉香過眉虔誠禱告：“天佑大明，千秋萬代。”臺下眾人一齊高呼：千秋萬代。

皇家祭祀禮儀繁冗，約兩個時辰后御駕回鸞，一干人等均散去，朱棟也同郭珞一起乘攆回府，王街較往時愈加熱鬧，車攆在一處糕點鋪前停留，二人從車上走下，朱棟牽手郭珞，問著：“我們買什么好？”滿臉的微笑，像一股暖流，直入人心。

“買桃酥吧，孩子們都喜歡”郭珞看著店中各種糕點，說道。

“老板，拿四盒桃酥，再包一盒菊花糕。”朱棟報著要買的糕點。

“買桃酥就好，何故買菊花糕？”

“珞兒不是愛吃愛吃嗎！”朱棟將握著的手又緊了緊，語氣溫和，讓人覺得暖暖的。

郭珞微笑不語，朱棟瞧著也是微笑著。

“客官您的糕點包好了，”老板拿了裝好的糕點準備遞給他們時，先是一愣，而后開心的笑著，眼中竟是激動“郢王爺，草民參見王爺，您賑災為民，草民感激不盡，這些吃食就算草民的吧。”

“這多不好，賑災一事是我皇恩澤百姓，我也只是職責所在，舉手之勞罷了。”

“自賑災結束，民間多有對你的贊賞，只怕被小人做了文章就糟了。”回府的途中郭珞說著自己的擔心。

“清者自清，我會多加小心的，你放心吧。”朱棟輕輕拍拍妻子的手，給她寬慰著。

賑濟災民一事皇上不多心是不可能的，朱棣本就多疑，皇位得來原就是篡位弒君，所以早有遷都之意，他到是感謝了這場旱災，給了他遷都的借口，可是朝臣如何他當然在意，但是自古皇帝的意思有誰敢駁回，不過又是要借此機會再試臣心。

對于皇帝的心思朱棟不是猜不出來，或許有些墨守成規，他成了反對派的一方，朝堂上直諫皇上“皇上應天為龍脈所在，帝王之氣所存之地，不可遷都，北平原先是元朝舊都，我大明朝立都應天府，不可輕易遷走，還望皇上三思。”

“郢王覺得朕同那沒落腐朽的元朝一樣嗎？”龍顏已怒，朱棣的聲音充滿質疑，已經不容反駁的堅定。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覺得大旱剛過，這不是一個大興土木的時候。”朱棟見皇上微怒，不禁惶恐。

“臣附議郢王，天災剛過，眼下確實不易大興土木，還望皇上三思。”郭鉉也附議。

李江都從朝對中走出上書道：“臣以為不然，此次大旱就是上天的警示，所以臣懇請皇上順應天意。”

“李大人所言本王有異議，臣弟以為”

“今日就暫且議到這里，退朝。”朱棣未等郢王說完就離座而去，剩下眾人皆不知如何是好。面面相覷，最后也都紛紛散去。

朱棟的直言相勸，的確有些惹怒了皇帝，王彥見朱棣一臉的不悅于是加油添醋“奴才聽朝中大臣議論，自賑災后郢王在民間口碑很好，聽說民間流傳歌謠：上天降大難，郢王來解難，重情又重義，愛民如子當第一。這樣的歌謠坊間多有傳唱，奴才以為無風不起浪，皇上還是留心些，也有可能是謠傳，不可全信。”

“哼，他郢王愛民如子當第一，將朕置于何地，今日他朱棟竟敢公然反駁朕，讓朕如何自處，看來是朕太關注他了，賑災一事也讓他勞神了，是時候歇歇了。”朱棣說著，話語間竟是埋怨懷疑。

朱棟自然是知道違背皇帝是不會好的，但誰讓他有一顆忠義的心，本知道會無能為力，但還是愿意放手一搏，他始終忠誠于自己的皇上，自己的大明王朝。王府里的儲菊園高大的背影扶欄而立，一身華服也遮不住一身的疲憊，遠遠望去高大堅實的臂膀，也讓人心疼不已，手拍著欄桿，深深舒出一口氣，夕陽的余暉掃過他俊美的半邊臉，俊美非常，憂郁的眼神中充滿無奈，秋風中，衣角翩翩，叫人看了動容，傷感。

“秋天了，就算是菊花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都是有定數的。”郭珞拿了一件衣裳給倚欄桿的朱棟披上。

朱棟轉過頭，嘴角上揚，握著郭珞的手“是啊，花無百日，就算是菊花也不可幸免。不過還好我還有你。”朱棟伸手攬住郭珞。

夕陽偏西，落日余暉灑在他們的肩上，此情此景當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周圍盛開的秋菊也都黯然失色，收斂了光芒，夕陽很美，但總是在沒落的時候，總要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悲涼之感，雖然明天太陽依舊升起，但是明日如何，還需明日知曉。

“參見主上，郭將軍來訪，說有要是相商，人已經在蘭軒閣了。”凌峰跑來儲菊園稟報，有些神色緊張。

“郭鉉這個時候來，怕是有要事，快去吧。”

“走，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