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夜猛地想起玉卿，他的手筋也是被張潛挑斷的，并且挨了那么多打，肯定恨透了張潛。

如果這樣，這少年心也歹毒了些。

“張步山，你兒子冒犯了長公主的人，就這一條，你也逃不掉！”

張步山愣了愣，看向景夜，他聽聞夫人說過自家兒子帶回了一個教書先生，難道……這是一個套！美色誤人，美色誤人！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卻也無奈。

“江大人，昨夜我書房便失火，兒子也成了這樣。還請大人幫我找兇手！”張步山死到臨頭，還想引開話題。

可是江阻怎么可能聽張步山的，景夜是公主的人，張潛冒犯了公主的人，與冒犯公主無異，而景夜不可能不顧自己的名聲亂誣陷別人吧？更何況，鐵證如山，眼下判罪最要緊。

“張步山，監察寮豈容你放肆，景大人帶了證據，他更是認證，如今你招還是不招，都是一個死罪！”江阻沒等景夜發聲，便已經反駁過去了。

“證據？”張步山突然想起自己著火的書房，那火勢太大，密室的東西也被燒個干凈，他哪知道里面少了些什么沒有？

難道……難道有人潛入了他的密室！

景夜沒讓他失望，把那賬本往張步山面前一丟，懶散道：“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張步山，你完了。”

張步山張了張口，想說話，但始終說不出一句話，身邊的妻子哭個不停，還有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兒子，以及散亂在眼前的賬本，都讓他慌了神。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他有那么好的籌碼，怎么可能就這樣死了……

可是無論他怎么期盼著后面的人來救他，終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說話。

要他死的是當今長公主，那些人怎么敢輕舉妄動，為了他一個不打眼的暴露自己，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本是秋后處決，但景夜怕夜長夢多，決定明日當街處決，直接讓江阻上報監察司，提交給皇上。一個小小的城主，作為長公主的人，他有權處置，不過告知一聲，走個過場罷了。

解決完張家的事，回到客棧時，月如霜已經到了，等了約一炷香的時間。

滿頭白發，異常俊美，又是謙謙君子，溫文爾雅的模樣，最惹少女喜歡。

可是景夜不是少女，在他看來，這月如霜當真同他的名字一樣，咋一看像是沒上色的一樣。

“阿景，這么久沒見了，倒是十分想念啊。”月如霜見景夜進了客棧，連忙迎了過來。

兩人皆是天人之姿，舉手投足又是十分貴氣，一時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離我遠點。”景夜冷著聲道，他很討厭月如霜，特別特別討厭！

月如霜不但知曉他的身份，而且還是和他相處多年的師兄！雖然月如霜沒有什么背景，但是他是千靈山凌虛長老，也就是他和長公主師父的首徒，是師父派來供長公主差遣的，更是皇帝欽點來保護長公主的，而他倆也是共事，一起為長公主排憂解難。如今月如霜在禮部任了個閑散的職位，而他一直跟在長公主身邊。

并且他這次去西虞之前的半年，月如霜就回師門了，不然他也用不著找林漸風幫忙。

不過就算他在，景夜還是樂意找林漸風，因為他十分討厭月如霜！

“阿景還是這么冷漠，太讓我傷心了。”月如霜捂住心口，虛偽的說道。

景夜沒理他，而是開口談正事。

“說正事吧，現在我們先去監察寮，有些事要交托一下，我明日啟程回皇城。”出了門，上了馬車后，景夜把這幾日經歷的事給月如霜交代清楚，并表明自己需要月如霜替他守在這兒的態度。

“我知道讓你守在這兒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我現在找不到合適的人了。”景夜說。

“阿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把我留在這兒，張步山后面的人就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還有可能把其他地方的也撤了，讓你無可察覺，這樣子就太打草驚蛇了。但是換一個人，和你淵源沒那么深的人過來，也許那些人為了利益，還會再次聯絡新的城主，繼續這些齷鹺事。”月如霜也正了態度，皺了皺眉道。

“我想過，可是，現在離皇城那么遠，我根本沒有可用之人。”景夜道，月如霜能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不如這樣，找一個干凈的人放在明面上坐在城主之位，由我在后面操控，如果那些人聯系城主，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了，拿住更多的把柄，才能找出最終的幕后之人。奪儲之爭，各方都有可能，不可拿天下黎民來賭。”月如霜突然說道，這樣子一來，倒是個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景夜沉思，笑道：“果然是師兄，腦瓜子也好使一些。”

“不過阿景，若是我留在這兒，你獨自回去，我不大放心。如今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你，就盼著你來西虞出事，他們怎么可能會放過這次機會？長公主在皇城中，別有心思的數不勝數，若是你這出事，那么后果不堪設想。”

“不必擔心，師兄，我已經做好萬全之策。”裘野想來已經找好地方躲著了，現在，他就算是死，也能確保五皇子與大皇子勢均力敵，至于長公主……五皇子安好，她也不會出事。

“不過，這明面上的人，放誰比較合適？”景夜道，他的勢力都在皇城，這一時半會的，想找這么個符合要求的也不容易。

“我倒是認識一個北疆人，雖說他是北疆的，但打小在東槿生活，現在在隱居，家底干凈，那些人查不到什么的，而且因為北疆人的身份，那些人也要放松些警惕。如果能請的動他，讓你與他結交，對你也是有好處的，就算不行，帶你去見見此人也無壞處。碰巧，他就在這城中生活，我帶你去拜訪。”說完，讓人把馬車掉頭。

來的地方尋常得緊，是北疆人聚居的地兒。

馬車進不去，二人便在巷口停了。

都說小隱隱于山，大隱隱于市，景夜進了巷子，才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小巷里平時也是人來人往的，北疆的來做生意的多了，儼然成了他們的一片小天地。

此刻突然多了兩個外來人，這些北疆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去干自己的事了，也不多問，也不討論。

走了有一會兒，總算走到巷尾，月如霜這才扣開一戶人家的院門。

開門的是個不太高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皮膚黝黑，長相一般，眼睛是北疆特有的湖藍色。

“赫連先生。”月如霜作揖，朝著那人道。

“何事？”赫連先生冷著臉，問道。

“晚輩知您隱居于此，又遇一些事，想請您出山。不是什么難事，您也不需要做些什么的，不過掛個名號，換個住處。”月如霜生怕赫連先生把門一砸，甩手而去，連忙伸手扶住了門。景夜看他這樣子，想來被這赫連先生砸過多次門了。

“不去！”赫連先生不打算理睬月如霜，想來也是個性子冷淡，不愿蹚渾水的。

“先生，其實不是師兄請您出山，是我想請您出山。”景夜趕緊開口說道，連月如霜都對他禮遇有加，估計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又是誰？”赫連看了看景夜，倒是沒急著砸門離去。

景夜看了眼月如霜，決定還是如實回答：“東槿長公主的下屬，景夜，此事也與長公主有關。”

赫連先生聽了這話，怔了一瞬，又仔細打量景夜。

最后，他居然笑了。

“可以。”

“先生這是答應了？”景夜驚異道。

“公主的娘對我有知遇之恩，可惜她死的早，我這恩情沒法報答，如今她的后人找上門來，也了卻我的遺憾。”赫連先生如是回答，邀了二人進院子。

景夜倒是奇怪了，長公主的娘淑妃自十六歲進宮，二十二歲誕下她后，沒過兩年就遭人毒手，慘死宮中。后來他與兄長又被嫻妃抱養，便一直到了現在。與嫻妃相處得也是不咸不淡，不怎么親近的。

他娘哪來的時間結實這赫連先生？

“先生，敢問淑妃是何時與你結交的？”景夜疑惑，終是發問。

赫連先生只是笑了笑，“時間太久了，我也快忘了。”

景夜沒再追問，反而是月如霜談起了正事。

交代了過程和來意后，赫連了解了二人所求。

“不過一個城主之位罷了，無礙，明日我便搬去。對了小公子，你可說你明日回去？”赫連先生因知遇之恩的事，對長公主的下屬景夜也要親近幾分，沒有對月如霜那么冷漠，哪怕二人都是長公主的人。

“是的。”景夜答。

赫連先生的手指頭輕松敲打了一下桌子，沉思道：“你此去危機四伏，我這兒有一錦囊妙計，關鍵時刻可保你一命。”

說完，赫連先生從懷里掏出一個青色的錦囊，是上好的綢緞做的，看起來有些年限了，但是就算材料上等，也掩蓋不了它做工十分粗糙的真相！是的，赫連這樣糙的人，懷里有青色的錦囊就很讓人吃驚了，然而更吃驚的是，那個錦囊上繡的，不知道是鴨子還是山雞的東西，真的太丑了！

“這，這是山雞……？”景夜看著那錦囊問。

“這是鳳凰。”赫連先生一臉平靜的回答。

月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