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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唯有香如故

“碧兒進來。”

碧兒一口氣跑到家,經過緋兒的廂房,想回去休息下,緋兒打開門,叫住她。

“見過這脂粉、這珠環嗎?還有這綿襖,你見過嗎?”緋兒洋洋得意地把桌上一堆花花綠綠的衣衫和一些瓶瓶盒盒撥弄著,眼底掩飾不住的春風柔媚。

碧兒看她眉飛色舞的樣,猜道:“舒園今天有客人來了?”面具男來提親了?

緋兒神秘兮兮地傾傾嘴角,“沒有。這些是我朋友送給我的。”

“那個戴面具的?”碧兒斜睨著她。

緋兒臉色大變,慌地關上門,緊張地盯著她,結結巴巴地發問:“你……怎么知道的?”

“不小心看到的。”碧兒聳聳肩。

“你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全知道了。”碧兒揚揚眉,喜歡看緋兒驚慌的樣子,“不過,這大白天的他也是翻墻過來的嗎?還有面具戴沒戴?哇,要是娘親和沈媽看到,會嚇瘋的。”

“你個丑丫頭,快給我閉嘴。”緋兒沖上前捂住碧兒的嘴,“你要是敢亂說一氣,當心我撕爛了你。”

“你有那么大的力氣嗎?”碧兒緩緩推開她,“你少擔心我的嘴,還是擔心你自己。要是再懷孕,你怎么辦?娘親和爹爹好象要開始幫你張羅親事。”

緋兒臉破例一紅,“放心,我會嫁得比你尊貴。商人一身的銅臭味,我懶得瞧,而將軍他英武氣軒,勝過那君堡主百倍。”

“哪位將軍?”

“呃?”緋兒瞟了碧兒一眼,“這個你就無需知道了。好了,我心情不錯,我原先用著的那盒胭脂送你吧,反正我現在有新的了。”她隨手把妝臺上一盒半開的胭脂盒扔給碧兒。

“我天生麗質,無需這些庸脂俗粉。”碧兒玩味地對她擠擠眼,噙著笑拉開門,走了出去,聽到緋兒在身后高聲嘲諷,她大笑出聲。但一會,笑容就在臉上凍結了。

緋兒雖然很讓她討厭,可是緋兒對愛情的執著她是動容的。別看緋兒嘴巴兇,但心中定然明白飛天堡可不是一個小將軍可以抗衡的。與君問天來往的,不只是商賈,多的是王孫貴族。緋兒為了那個面具男,吃了那么多的苦,拋棄到手的榮華富貴。愛一個人愛成這樣,她真的有點羨慕了。

不管結局如何,緋兒至少現在心中是幸福的,是有期盼的。

她有什么呢?

碧兒不想回廂房了,低著頭,踩著枯黃的雜草,在園中的小樹林中轉悠,風呼呼地從袖中竄入,她怕冷似的環住雙臂。

大樹的葉子全落盡了,光禿禿的樹頭上掛著個鳥窩,她聽見小鳥在上面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她嘆了口氣,原先覺得舒園讓她無法忍耐,呆了些日子,才知道這里是多么的值得眷戀。怎么說,舒園是家,爹爹再討厭她不會害她,娘親不擅表達,可卻是疼她的。緋兒和她斗嘴、氣她,那只是女孩子家的小性情,何況這里還有真心疼她的沈媽。

再過一個多月,冰天雪地時,她就要嫁進飛天堡,錦衣玉食,哪里會再有現在的溫馨。

碧兒皺皺鼻子,不想讓泛紅的眼眶滑下淚珠,卻意外聞到一縷梅花的清香,她驚異地抬起頭,在園中四處找尋,枯枝殘椏,并沒有見著哪里有梅樹。她轉過身,韓江流牽著馬,一手捧著個大大的包裹站在大門外,包裹上放著一大束梅枝,嫩黃的花苞綴滿了枝叉,香氣就是從他手中隨風送來的。

她都沒有察覺,淚瞬間就流滿了臉。腳象有千斤重,怎么也邁不上前。

“你是來找我的嗎?”隔了那么遠,她的聲音低不可聞,他卻聽到了,輕輕點了點頭,俊逸的雙眸滿目冰凍。

她一步步地走過去,低頭,緊緊咬住櫻唇,大顆大顆的淚珠滴落。

“這些是給你的書,也許你以后用不著了。這梅枝,是我從大都城的梅園中摘的,路上顛落了許多花苞,現在只留幾根枝了。你若不喜歡,一并扔了吧!”韓江流低下眼簾,神情灰冷。

“不,我要,我要!”她一把搶過,緊緊抱在懷中。

“聽說你一個月后要大婚了,恭喜你!告辭。”他俊雅的眸光掃過她的俏臉,含著一種痛徹心骨的悲傷,黯然轉身。

“韓江流!”她追過去,他沒有回頭,突然跳上馬,一拍馬背,馬撒開四蹄,向遠處奔去。

她痛哭著,看著他的身影,往前追,不慎踩到了裙擺,她重重地跌倒在滿是灰塵的官道了,臉上沾滿了泥土,包裹扔出多遠,梅枝也折斷了,她一一撿起,哭著仍向前追去。

韓江流的身影成了遠方一個小黑點,她快看不見了,她拭著淚,沒有停下腳步,哭著跑著走進了蕭瑟的草原,累了乏了,才癱軟在地上,單薄的雙肩微微顫動,沒有阻擋的北風刮在濕濕的臉上,象刀割一般。但這怎么比得上她心里的痛呢,她只知道韓江流不理她了,對她那么冷,她痛得好象要死去一般。

不知哭了多久,喉嚨沙啞得再也發不出泣聲,淚還是止不住的滾落著。太陽西墜,草原上的寒氣加重,她瑟瑟哆嗦著,卻不愿起身回家。

“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向著她行來。碧兒眼都沒來得及眨,整個人就被一股強力拉了起身,她跌進了一個懷抱中。她的鼻子接觸到暖暖的狐裘,癢癢的,她不禁連打了幾個噴嚏。

“為什么要這么傻?不知道現在是冬天嗎?”韓江流痛苦地擰著眉,輕輕環住她的腰,掏出一塊布巾替她拭去臉上的塵土和淚水。

“我在等你。”碧兒哽咽著說。

“如果我不回頭呢?”他已經被她要嫁給君問天的消息折磨得要崩潰了,硬撐起最后的理智想逃回大都,她還哭著在后面緊追,讓他拿她怎么辦啊?

“你回頭了。”她緊緊抱著他的腰,因欣喜又流下了滾燙的熱淚。

韓江流心疼地替她撣去身上的塵土,撿起地上的包裹,解開,從里面取出一件雪白的狐裘斗蓬,披在她身上,系上綁帶,然后攏了攏,把她抱上馬背。

“還有梅枝!”她指著地上散落的梅枝,急得大叫。

韓江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張清秀的麗容,狠狠地一再撞入他早已無法防備的心。他嘆息地撿起梅枝,和包裹一并扣著,遞給她,她寶貝似的抱在懷里。他躍上馬,擁住她的腰,任馬緩緩地向草原深處行去。

沒有人開口說話,她感到他的心跳加劇,聽到他一聲一聲的嘆息。

“我……想著你年歲還小,心中才沒有著急。如果……。想嫁人,我……會娶你的。”很久之后,他艱難地說道。“上面不是還有長姐嗎?為什么先是你嫁?”

碧兒重重吸了好幾口氣才有勇氣接話,“韓江流,我又沒有做壞事,你說我為什么要來到這里?”

身后的韓江流一怔,聲音輕輕的、低啞的……不自覺觸礁動她心的某一處。“怎么,你想回到夢里嗎?”

“能回去,我一定要回的,這里不屬于我。韓江流,我只是一個過客。”她低喃,放任自己窩在他懷中。

“如果我當初收留你,不讓舒家人見到你,你也要回去嗎?”他俯低頭,眼神變得深邃,而他的手臂不禁帶了力,把她狠命地把她嵌回懷中,嵌進心里。

“不知道。”

“為什么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嗎?你博古通今,那么聰明,聽不懂我的暗示嗎?呵,現在說這些有何用,你都要嫁進飛天堡了,而且是嫁給我的好友。老天就愛這么捉弄我嗎?我才走了一個多月,一切就變了。早知道這樣,我在草原上撿到你時,就帶你去了遠遠的,不讓任何男人看到你。以后,我再也沒有理由照顧你,甚至有可能連多看你一眼都是不合禮節的,我們也不可能象現在這樣相處。碧兒,恕我無力自控,但以后我一定會管住自己,今天這是最后一次。”

碧兒被韓江流悲絕痛心的語音驚住了,突地感到他壓抑的哽咽,心中也不由一酸。

“韓江流,你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她弱弱地問。

“不是一點,是很喜歡很喜歡。”最后一次,再不說以后再也沒機會說了,他不去想朋友情誼,不在意禮節倫理,這里只有他和她,就象當初他在草原的晨光里,與她初見,她瞪大黑白分明的雙眸,單純地揪著他的衣袖,讓他不要丟下她。他丟不下她的,相處的時間雖不長,可是她特別得讓他已刻骨銘心。

碧兒閉了閉眼,馬好象認識路,來到了他們上次散步的小山前。韓江流跳下馬,把她抱下來,輕撫著她紅腫的雙眼,深情地凝視著她清麗的小臉,象是怎么也看不夠。

“韓江流,我也喜歡你。”她毫不扭捏地、坦蕩地與他對視。“可以這樣說,在這里,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比我的家人還要高。”

“真的嗎?”他蹙緊的眉宇突地舒展了,“那么,我去找問天,我和他說,請求他取消婚事,現在應該還來得及。你不要擔心,所有的事都讓我來辦。”

碧兒鉸著雙手,搖了搖頭,“婚事不能取消。”

“呃?”韓江流錯愕地看著她。

“我不是自愿嫁給君問天的,他想娶的人也不是我。我和他的婚約其實只是一個協議,沒有實質意義。最長兩年,他就會放我回家。如果你愿意等我,如果我沒有回到我夢里,你娶我好嗎?”

“碧兒,我聽不懂你的話。”俊眉又打成了結。

“你就當我借住在飛天堡好了,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家人,不然不會有什么婚事的。我真的很討厭這里,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留戀。韓江流,我也沒談過戀愛,可是我真的是喜歡你的,想到你,心里就暖暖的。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讓我很感動。二年可能有點長,你不想等,我也不怪你的。那樣我就想方設法地回到我夢里,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不會忘了你的。”還是有一點羞澀,紅潮熱浪竄上她雙頰。

“真的只是協議?”他不確定地又問。

“嗯!只有夫妻之名,不會有夫妻之實,因為是關于家中的隱私,我不好說給你聽。但是,韓江流,在這二年里,我一定要恪守本分,不能和你……談情說愛。”她俏生生地從眼底偷瞄他,櫻唇微張。

這樣的面容太誘人了,韓江流猛的盯著她,突如其來的吻上她柔美小巧的唇瓣。

“我等,二年也等,五年也等,十年也等。只要你不回到夢里,我就緊緊抓住你,做我的妻子,妹妹。”

初吻哎,就這樣沒了,她覺得她快昏倒了,反抗的念頭一絲都沒有,一雙小手攀著他的肩頭,傻傻地任他吻了又吻,心中悄然蕩起一層柔波。

韓江流終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縷微笑,心頭一塊重壓的大石也象移開了,他把自己的狐裘展開,連著她一齊包進來,俯身與她額頭對著額頭,眸光柔柔地罩著她。“我會做個君子,這兩年不會做出對不起問天的事。但是我要常來飛天堡做客,我要經常看到你,我怕你會忘了我,問天很優秀的。”

“他優秀與我沒關系,反正我們是怨家。來看我是可以,但是不能玩眉目傳情,也不可以摟摟抱抱。”她的心情也突地云開霧散,一下又調皮起來。

他真的好喜歡她的落落大方,“這點分寸我懂的。不過真的好奇,是什么事必須要以婚約做協議呢?哦哦,別皺眉,我不問。我要等你恢復自由身后,再光明正大地和你談情說笑。”他學她的話,惹得她臉緋紅一片。“在你的夢里,男子若想和女子成婚,要怎么做?”

“這個呀,一般是先戀愛,相處個兩三年,覺得性情合得來,然后在某個月夜、花樹下,男子跪在女子面前,拿出一枚戒指,請求女子嫁給他。怎么,你要學嗎?”她俏皮地斜睨著他。

“那也得二年后嘍。”韓江流稍稍有點遺憾地傾傾嘴角,“不過,這二年就當是我們的戀愛期。妹妹,絕對不可以對問天動心,好嗎?”

“太陽有可能從西天升起,我都沒可能對他動心。韓江流,你人還不錯啦,怎么會交上那種朋友。說實話,我很瞧不起他。想到我要和他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兩年,我都替自己委屈。”

韓江流淡淡一笑,“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問天是一個……把一切埋在心中,對自己很苛刻,對別人則很包容的男人,他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不信。”碧兒拼命地搖頭,“那個飛天堡非常的詭異,每個人都怪怪的。不說他們了,你這次來可以住幾日?”

“本來是要住三四日的,但現在我好象明天就要走了。”

“為什么?”

“呆在這里,我就會控制不住來看你。若是讓別人看到,會影響你的閨譽。我舍不得你被別人亂說,妹妹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子。”他有一些疼惜、有一些寵愛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可是真不想走,現在你還是舒二小姐,是我的妹妹,成婚后,要想這樣,就得兩年后。我若是哪天控制不住,來把你搶走,怎么辦?”

“你才不會,你是君子。你剛剛不是為了君問天,連和我都說一句話都不肯嗎?我哭了很久才把你哭回來的。多留一天,好不好?”她小小聲的懇求。“這里沒一個人懂我,只有你。我好想你……。”

他能不答應嗎?他扳起她的臉,眼柔如絲,“我按原定的住四天,你若不方便出來,就在舒園里走走,我遠遠地看到你就行了。如果能出來,我就帶你到這里說說話。”

“好啊!其實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需要在意別人的八卦。我們彼此喜歡,又沒有把快樂建筑地別人的痛苦之上,擔心什么呢?我成婚的時候,你來嗎?”

“一定要來的,我想看到你做新嫁娘的樣子。”雖說新郎不是他。

“韓江流!”她挽住他的胳膊,“幸好這里有你,不然我真的不是悶死,就是要瘋掉。奇奇怪怪的事好多,一大堆規矩章程,煩死了。”

“要和我說嗎?”他親昵地擁住她,兩個人不顧天已傍黑,悠閑地在風中踱步,其實也是不舍得分開吧!

她著迷的凝視著他發光的面孔,突然覺得兩個人的心好接近!真的要感謝上天,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與他認識,他這么寵她、知她,還答應一直陪著她,她再也不覺著自己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了。

不自覺,她將身子全倚向了他,這寬闊的肩是她未來的依歸。就是在二十一世紀,她也不一定會幸運地遇到這樣的男子。

“韓江流,你一定要等我哦!”她柔柔地再一次叮囑。

他低吟了聲,輕輕咬住她的唇,印下了他的承諾。

月上樹梢時,碧兒依依不舍地由韓江流抱下馬,目送他走遠,才蹦蹦跳跳地走進舒園。

“碧兒,你這個瘋丫頭去哪了?”冷不防,舒夫人從門里鉆了出來,揪住她的手臂,壓低嗓音問。

“娘親!”碧兒嚇了一跳,眼珠滴溜溜一轉,“我……我今天不是去飛天堡了嗎?”

“啪!”后背被中一掌。“你還敢說?我真的快被你氣瘋了,你快給我進去。上帝,你身上這件狐裘哪里來的?”月光下,舒夫人一雙小眼閃著幽幽的光。

“這個……人家送的呀!”碧兒暗暗吐舌,進門時應該脫下狐裘的,可是穿著好暖和,她給忘了。

“這個人家是誰?”舒夫人急了,面容猙獰地扭成一團。

“娘親,以后告訴你好不好?現在我好累,也好餓,沈媽有沒有給我留吃的。我去廚房看看。”她夾好懷中的包裹,撥腿就想奔。

“先去客廳。”舒夫人一把揪住她,“你一會給我放乖點,天啦,我的心懸懸的,千萬不要出什么事?”

“發生什么事?”碧兒由舒夫人推搡著走進客廳。

微弱的燭火下,舒富貴忐忑不安地在屋中走來走去,不時小心翼翼地抬一下眼,君問天悠閑地兩腿交疊,捧著個茶碗,一口一口淺抿著。

碧兒倒抽一口涼氣,伸進客廳的腿突地又縮回,君問天怎么會在這里?她詢問地看向舒夫人。

“來了快兩個時辰了,什么也不說,就坐著,你爹爹嚇得兩腿直發抖,請他吃晚膳,他也沒點頭。碧兒,飛天堡今天沒出什么事吧?”舒夫人俯在她耳邊,低聲問。

碧兒驚惶地搖頭,難道他發現她和韓江流出去,來興師問罪?心中不由地一陣發虛。可是她沒犯罪呀,現在又不是婚后,她這樣子又不叫出軌,怕什么?想到這,她站直了身,深呼吸,然后凜然地跨進客廳。

“碧兒,你終于回來了。”舒富貴象遇著救星,堆起一臉的笑,悄悄拭去額頭的冷汗。

君問天淡淡瞟了她一眼,又把視線放在茶碗上,象是研究出什么新發現。

“對不起,碧兒讓爹爹擔心了。”碧兒畢恭畢敬地回答,悄悄從眼底偷瞄君問天,他的面皮怎么沒一點表情?

“爹爹還好,到是讓君堡主久等了,快賠個不是。”舒富貴對著碧兒使眼色,連聲催道。

碧兒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喉嚨,很乖巧地低頭道了個萬福,“君堡主,若是知道你大駕光臨,我會哪里都不去的。其實,你有事讓家人傳個話就行,這大冷天的,會凍著你尊貴之軀,按理婚前,我們是不……”

“碧兒,我來看我快要過門的夫人觸犯哪條天理?”君問天放下茶碗,“當”地一聲,水潑出了半盞,屋內的三個人一怔。然后,他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嘴角勾起冷漠的輕笑。

“那到沒有。”碧兒咬住粉紅的下唇,“多謝君堡主關愛,現在你見到我了,請問有事嗎?”她也還以十足十的冷漠,誰怕誰呀!

“我還沒用膳,一起出去吃個晚膳吧!”他打量了她幾眼,盯著她身上雪白的狐裘,還有她懷中的包裹和手中的梅枝,臉色突地冷凝。

“哦,我不餓。”

“舒員外,”君問天抿嘴一笑,高貴地扭頭,“二小姐身上這件狐裘毛色不錯,請問是在哪家鋪子買的?”

“這……這……”舒富貴張口結舌,剛才驚慌得沒顧上多看碧兒,現在君問天一說,他才發現碧兒身上多了件雪白的狐裘。這是哪里的,舒家還是在碧兒沒出生前穿過狐裘的。

舒夫人慌得眼珠轉個不停,大氣都不敢出。

屋內氣溫陡降到冰點。

“爹爹、娘親,麻煩二老去廚房讓沈媽準備點晚膳,我陪君堡主先坐著。”碧兒鎮定地閉了閉眼,搶先說道,神色很嚴肅。

舒富貴夫妻倆對望一眼,如蒙大赭地退了出去。

一等父母離開,碧兒輕輕掩上門,迎視著君問天冰寒的視線,“好了,現在我爹娘走了,君堡主想問什么直接問吧!這件狐裘是我的朋友送的,君堡主不會連我的交友自由都要管束吧?”

君問天輕蔑地瞇細了眼,盯了她好一會,“那也要看什么樣的朋友,若是閨中之友,我會贊成的,若是別的……。舒二小姐,你好象應該有個交待給我吧!我突然有個古怪的想法,你今日在飛天堡中提出悔婚,是不是為了你那位朋友呀?”

碧兒一愣,很討厭他這種居高臨下的暗諷語氣,“你也清楚我們的婚約到底建立在什么之上,若不是為那塊地,你愿意娶我嗎?我們只是幾過一兩面的陌生人,你當然無法和我的朋友相比。不過,我答應過和你成婚自然就會成的,婚后不讓你丟臉,我也會做到。你還想怎樣?”她沖動對著他嚷道。

君問天眼中掠過一絲危險的寒光,他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狠狠地瞪著她,碧兒情不自禁往后退著。她退他進,退到無處可退,她抵住墻角,頭抬著高高的,壯著臉怒視著他。

“舒二小姐,你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抓緊時間,在婚前狂歡一場,這樣我就無權過問了嗎?”他抬起雙臂,按住她的肩,他的身影將她籠罩在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他卻將她清麗的面容全部收入眼底。

“我又沒有做出格之事,你憑什么語氣這樣兇?”她直覺他的眼神很威脅,音量不由自主放低了。

“憑什么?憑你是我未來的夫人。舒碧兒,即然是你要嫁進飛天堡的,那么,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后,你都要給我安分守已點。”他一字一句,從齒縫里擠出這句話。

碧兒剛想反駁,他突地一下拉開狐裘的系結,粗暴地把它扯落在地,碧兒想去搶,他抬起腳,重重地踩在上面。雪白的狐裘上立刻印上兩個大大的黑漬。

“你這混蛋!”碧兒惱了,用力去推他,可惜他象是根鐵釘釘在地上,根本無法讓他動彈一步。君問天反手又搶過她手中的包裹,騰空一抖,書嘩啦啦地散了一地,梅枝被書一壓,折斷了好幾枝,花瓣碎落在狐裘上。

“嫁進飛天堡,你想穿什么樣的狐裘、想看什么樣的書,都會有。不要露出這幅寒酸樣,為了一件破裘和幾本破書就象與我拼命似的。”君問天冷笑地看著舒碧兒脹紅的臉。

碧兒眨了眨眼,深深呼吸,“你的什么綾羅綢緞、奇珍異寶,不要在這里顯擺,我不稀罕。我不是心疼這件狐裘有多貴重,在我心中,它是無價的,它是我朋友的一番心意。只要是出于真心,哪怕一枝花、一本書,都賽過你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和狐裘。君問天,你一個大男人,憑天生的蠻力,搶走我喜歡的東西,這算本事嗎?哼,不要讓我瞧不起你。即使你現在把我打倒,我的心一樣對你不屑。這些臟了、碎了又怎樣,它們在我心中是永恒的,你能抹得去嗎?”

君問天的面容突地痙攣,漸漸變得猙獰,他突然抬起兩手,掐著碧兒的脖子,緊緊的。碧兒的臉唰地白了,驚恐地看著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兩只小手拼命地拉扯著他的手臂,他咬著牙,手臂加力。

碧兒感到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前開始模糊,腦中一片空白,兩行無助的淚從眼角滑落。

她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紀的家了!

就在她以為她快要死的時候,君問天突然松開了她,她一下癱軟在地上,咳得眼淚、鼻涕雙管齊下。

那些不是傳說,君問天真的是一個心狠、殘暴之人,她一邊咳,一邊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忽然這樣意識。

“不要激怒我,下一次,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和別人有什么牽扯,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松開我的手掌。”君問天漠然地背過身,抑制住雙唇的顫栗。“明天開始,飛天堡會派老媽子和丫頭到舒園侍候你,免得你婚后不適應。”

碧兒拭去臉上的淚水,扶著墻慢慢站起,什么侍候,他是開始軟禁她吧!“要我對你說謝謝嗎?”她疏離地一笑。

他很詫異地回頭,她不服輸地和他對視。

“君問天,我很慶幸我們婚約有期,很慶幸我們是為協議成婚。不幸的是我生在這樣的家庭。知道了,以后不會激怒你,我會一天天數著日子,等著分離的那一天到來。好了,君堡主,我想舒園粗劣的食物不會合你的胃口,請移駕你的尊貴之軀回府吧!”

“真是很懂進退呀!永遠不要和我對立,舒碧兒,乖乖地等著做你的新嫁娘,或許我還會愿意對你好點。”

“哈,真是受寵若驚。還是不要了,君堡主。我送你出去。”她咬著牙,不愿和他再多待一分鐘,越過他,拉開了門。

昏黃的燈光下,他心驚地看到她纖細的脖頸一片青紫。剛才他的力道太大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一句也沒說出來。換作別的小女子,現在一定抖如篩糠,她卻一如方才的倔強、不馴,對他的輕蔑一點都不少。他無力地耷拉著肩。

她不耐煩地斜了他一眼,臉上逐客之意明顯。

他抬步走向門外,欲言又止。

站在園中一直等候的舒富貴忙迎上來,唯唯諾諾地陪著君問天向大門走去。出大門時,他回過頭,客廳外已經不見了單薄的身影。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躍上馬。

夜色濃重,整個飛天鎮上星星亮亮地閃著幾盞微弱的燈光,唯有飛天堡上空高懸的燈籠眩亮無比。他不太想回飛天堡,腦中總閃過她青紫的脖頸。

她今天在飛天堡中莫名其妙地說要悔婚,飯也沒用,就跑了。他越想越覺得有事,不放心地追到舒園,她竟然玩到月上柳梢頭才回家,還一臉的激動,那清眸中閃爍的晶光可是他從未看到過的。

一個禍害精也有朋友,還是那種出手很大方、很懂風雅、很會體貼的朋友,送狐裘、送書送花,這真讓他好奇了。他本是想警告她幾句,是她拼命地刺他、羞辱他,他才失控的。

差點失手掐死她,也沒讓她懼怕,反到連她從前的蓬勃生氣也看不到了,她對他疏離得令人發指。

他突地產生一點懷疑,娶一個仇恨他的妻子,好嗎?

寒風刺骨地撲面,他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天,天,天,”舒夫人一雙黃豆似的小眼差點瞪出眼眶,她哆嗦地指著碧兒青紫的脖頸,“這……。是他掐的嗎?”

碧兒心疼地看著狐裘上怎么撣也撣不去的污漬,急得滿眼都是淚,她又寶貝似的撿起書和梅枝,重新包在包裹中。

“說話呀!”舒夫人搖晃著她。

“不然還能有誰呢?”她委屈地扁扁嘴,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老爺,老爺……”舒夫人對著外面叫喊,空蕩蕩的園中無人應聲。“這死鬼,一定又偷著去賭場了。上天,這種人,誰還敢嫁?碧兒,咱們不嫁了,窮就窮點,好好守著那塊地,一定能過得下去的。”

“娘親,爹爹自從和飛天堡定下這門親,已經在外面舉了多少債,你知道嗎?”碧兒嘆了口氣,好冷靜地說,“現在人人都知道君問天是他的女婿,即使君問天是個惡魔,不,實際上和惡魔也差不多,爹爹綁著也要把我綁進飛天堡的。”

“碧兒……”舒夫人疼惜地摸著她的小臉,說不出話來,一臉的胖容抖動著,眼淚在眼中打轉。

“娘親,放心吧!我超強的,現在想想幸好是我嫁過去,緋兒那么柔弱,一定吃不消的。”

“你要忍,不要惹他,以夫為天。知道嗎?”舒夫人說,眼中瞟到碧兒手里有狐裘,“這個是……韓少爺送的?”

碧兒苦澀地一笑,沒有回答。

舒夫人抱著她,泣不成聲。有些話無需說太多,母女倆心照不宣。舒夫人卻是心戚戚的,她知道碧兒若嫁給韓少爺,一定會比嫁進飛天堡幸福,可是命運誰能做得了主呢?

這一夜,碧兒廂房的燈一直亮到天明,她很不習慣地用毛筆寫了一封長達數頁的信箋,隔天,讓沈媽悄悄地送到一直在草原上等候的韓江流手中。

沈媽回來說,韓少爺拿到信后,臉就沉了,眼紅紅的離開了。

碧兒突然變得深沉了,少言少語,笑也很少。

飛天堡派了四個丫頭和兩個老媽子來到舒園,舒園的空房反正很多,收拾下住進去,專門侍候舒二小姐。

舒二小姐以后就沒出過門,整天看書、寫字,眉眼淡然,不管緋兒如何挑釁,都不回一句話。

舒夫人常背著人悄悄抹淚。

一個月以后,草原上下了一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給舒二小姐做嫁衣的各種綾歲一匹匹送進舒園,從大都特地請來的繡娘也住進了舒園。

舒園中整日笑語不斷,人來人往的。

碧兒象木偶似的試衣,眼睛卻瞄著窗外的天空。

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大婚日了。她傾傾嘴角,淺然一笑,不覺有些期待。她已做好了準備,不知君堡主是不是也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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