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撕裂的狂風刮得李維耳膜生疼。
到頭來,還是避免不了這種發展么?
李維這樣想著,緊接著便在強烈的撞擊中,失去了生命。
“YOU DIED?!?
……
“SOULS RETRIEVED。”
等再度恢復意識時,映入眼簾的,只有一張驚懼的美麗面孔,帶血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子下方,似乎是在試探自己還有沒有呼吸。
李維當然還活著,甚至比之前更加富有活力,每次死亡都能讓身體恢復巔峰狀態。
但李維決定給伊芙一個小小的懲罰,得讓她明白,如此沖動的行為,總是得承擔什么后果的。
李維屏住了呼吸,眸子失去焦距,淅瀝小雨滴進眼睛也不眨一下,僵硬的面部把尸體演得惟妙惟肖,雨水沖刷著身下的血跡,附近的地磚染成了鮮紅。
然而并沒有出現李維料想的那樣撕心裂肺,就連伊芙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平靜,或許是見過了太多生死,自己父親處死了太多無禮的平民追求者,李維也和其他人一致無二,盡管他算是得逞了。
雖然李維護住了伊芙,讓她不至于死,但依然受到沖擊力的影響,她的小臂脫臼,肘部的關節錯位,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歪曲著,小臂的骨刺隱隱凸出了皮膚,觸目驚心的流淌著鮮血,對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女來說,這個樣子實在有些凄慘。
“我們都付出了代價,只是你付出的要更多?!?
伊芙用另一只手輕撫著李維的臉頰,或許是劫后余生的恐懼已經消失,情緒不再被害怕麻木,本來毫無漣漪的內心驟然翻涌起來,這竟然來得及……本以為自己會毫無意外的死亡,但不可思議的趕上了,他肯定是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任何對死亡的恐懼,第一刻就作出了選擇,才能做到這種地步吧。
伊芙本來認為人是慢慢變老的,但其實不是,直到現在,伊芙才明白,人其實是在一瞬間變老的。
她沒有絲毫征兆的趴在李維胸口上嚎啕大哭起來,他肯定就像三年前殺死巨人的時候一樣,有勇無謀,不考慮后果,為了自己不可理喻的取鬧而死,比起生命而言,什么初吻……什么真摯的感情……伊芙事已至此才察覺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幼稚,殺死他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自己的白日夢。
就算是自己再也見不到李維,只是失去名聲回家做個成天酗酒的浪蕩女人,這樣也好啊,至少他活著對自己來說還有一個盼頭。
正如李維說的一樣,人不是容器,而是導管,快樂流過,悲傷流過,但對自己而言,這根導管已經淤塞和破裂,無法挽回了。
熱淚沁入了李維的衣衫,他這才發現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真是太草了,李維這樣琢磨著,自己居然反向攻略了伊芙,這才是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木已成舟,現在就算自己讓伊芙滾,她也不會罷休的吧。
李維伸出手拭去伊芙眼角的淚珠。
“沒有誰付出了代價,你的手需要治療?!?
就算現在死亡對李維來說變成了一串數字,甚至死亡就能變強,但李維卻再不想經歷,沒有死亡這一概念,那么就沒有存活這一概念,李維終于發現不死之身所需要償還的代價是什么,每一次死亡都在奪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活著的……實感,正如霍夫曼所說的一樣,靈魂上的死亡,那才是最殘酷的。
盡管這種說法很惡劣,但或許這個女人,不,這個少女,是一劑良方。
伊芙終于如愿以償,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盡管過程有些荒誕的曲折。
“我……我……”
伊芙激動到失語,她只想要把李維欠自己的給拿回來。
是的,如同所有傳統的童話故事一般。
冰涼的雨幕中,他們擁吻在了一起。
……
……
……
銀翼冒險團的團長剛剛開始,而他的團員已經完成了最終步驟。
外面下著小雨,索菲爾酒店一豪華間的大床上,尤瑟夫面帶紅潮的裹在被子里,只露出漂亮的腦袋。
“精靈和人類的寶寶……壽命有多長呢?”
尤瑟夫覺得這像是一場夢,就算自己變成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而這個男人,也還會像現在一樣年輕。
“你想太多了,我的血統,并非來自純血精靈,比那些高等精靈死得更快。”
布萊茲抽著煙,百般無聊的切換著頻道。
就泰亞大陸而言,雖然有著電視一樣的東西,但這里的人們對娛樂之類的節目完全不感興趣,因為生活本身就比電影更像電影,比連續劇更像連續劇,沒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絕大多數頻道都是新聞,要么就是財經證券之類的東西,最好點的也不過是針對冒險家的一些任務攻略,賞金獵人的懸賞通告,或者是宗教宣傳以及魔能工程師的魔法普及頻道。
“我還一點都不了解你……精靈的社會和我們的不一樣,我聽說過,你應該也有著家族吧,像是人類的貴族一樣。”
尤瑟夫這才發現,自己除了布萊茲的名字和溫柔的性格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我討厭提到這個,別說了?!?
布萊茲繼續切著頻道。
“你的團長,報紙上提到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尤瑟夫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心里話,冒險家實在不是一份什么體面的職業,如果布萊茲能夠好好溝通的話,自己能讓父親給他安排一個好工作。
布萊茲眉頭緊鎖,說老實話,這個女人讓他有些煩躁了。
“你知道多年的冒險生涯教會了我什么嗎?算了,反正你也不會知道,直接告訴你吧,永遠不要隨意評判一個人,他的確是個人渣,但即使如此,也是讓人尊敬的。”
布萊茲終于找到了自己想看的頻道,一個關于奴隸城的大新聞。
尤瑟夫有些傷心,就像其他所有的男人一樣,比起伴侶,他更在意自己的事業。
電視里的新聞,讓布萊茲看得有些入神。
“世界解放聯合陣線,簡稱W.L.U.F,在前日發布了犯罪預告,接下來他們會襲擊位于南方省沿海地帶的卡斯羅特,秉承著解放奴隸制度的目標,他們將進攻這座國內最大的奴隸貿易市場,接下來播放犯罪預告的片段。”
圣瓦爾帝國之所以允許播放這些,是因為基本所有國民都認為奴隸制是合理正確的,恐怖組織所宣傳的信仰不會造成什么負面影響,只能引起國民的仇恨以及謹慎。
那是一個五官扭曲的恐怖男人,但并不是W.L.U.F的領導人,神秘人是從來不露面的,布萊茲推測應該是組織里的干部。
他的面孔有些畸形,留著亂糟糟的海帶頭,尤其是布滿血絲的兩顆凸出眼球顯得神經質和病態,穿著詭異的神職人員服裝,舌頭似乎有著什么癥狀,像蛇一樣吐息著,不過是歪斜著的,頻率很快,三四秒就有一次。
“在錄了么?”
“什么?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
“我要說什么來著?”畸形男人眼球夸張的轉動著,隨之用發黃的難看指甲抓撓著臉,摳出一道道醒目的血痕,“對了!我想起來了!我要炸掉卡斯羅特!讓勞倫斯全家一起炸開花!呵呵呵……”
畸形男人抽搐著笑了起來,但馬上又戛然而止,極其嚴峻肅穆的說道:“還有所有卡斯羅特的市民反正都是贊成奴隸制的爛人對吧?”
他語速極快,不禁懷疑舌頭是否會打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