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十年后。

“堪堪？”

“堪堪？”

阿瓊嚼著桃子，一路走一路喚著堪堪的名字。

“這廝又顛到哪里瘋啊浪的？”阿瓊很愛吃桃子，粉紅的果肉嚼在嘴里迸出汁水，感覺是落在幸福的大懷抱里。如此幸福的事，卻要在到處喊那妮兒回家吃飯。

掃興！

“若不是師傅囑咐……”阿瓊并不想說太多，畢竟他是個只會辦事不太喜歡處理情感的家伙。

“堪堪！你死哪兒去啦？”……

“堪堪？”荷塘里沒有……

“堪堪？”竹林里沒有……

“堪堪？”樹林深處的草叢也沒有……

……

不久后，阿瓊找到堪堪時，看到的是如下的景色：

此時的青山之上的一處崖頂。

今日的陽光很好，那女子一襲白衣，衣擺隨風(fēng)搖曳。雙腿耷拉在崖外隨心所欲地來回蕩著，上身依靠身后的大石頭。一望無際湛藍天空，陽光折射出五彩的光影……那樣的情景，甚至連空氣都忘記流通，時光凝固，凝固在這瞬間！

阿瓊看得呆了，隔的太遠他并不能看到那女子的臉，但是如此令人美到窒息的畫面不看臉依舊美得令人忘記呼吸；也讓阿瓊……忘記了手里的桃子。

“堪堪～”阿瓊向那邊喚著。

……

我是來曬曬太陽吹吹風(fēng)的，卻聽到遠處阿瓊的叫喚……嗯，真是個難纏的家伙啊！

我站起身，朝阿瓊的方向揮揮手，然后縱身一躍，跳下那高聳的石頭崖……

不好意思啦！我沒有自殺呀！我……我是有練過的！

“說了多少遍了，中午要回家吃飯吃飯吃飯！”阿瓊邊走著邊絮絮叨叨個不停。

每日的大事就是修煉加吃飯，別人家的貓都是吃完了發(fā)呆，該干嘛就干嘛，也不用理會主人，開心了就是開心，不想理你也是不想理你。

我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可是吃飯的確是必不可少的嘛！吃飯吃飯！

“走走走！回家吃飯”順勢摟著那個依舊那么點兒的阿瓊有說有笑打打鬧鬧地回了家……

可今日卻又與往日不同。

那石崖之上，忽得閃過一絲絲綠光……

“原是個小丫頭！”阿璃坐下來，嘴臉揚起好看的弧度，他手里提了二斤酒，遠處眺望起這青山白日的美景，一口口飲下……

吃過午飯，又和阿瓊打了一下午的坐，睜眼時已是夕陽染紅天邊云朵的時候了，我簡單吃了晚飯，獨自跑去紫竹林的另一邊————那是個沿著海的岸邊，每回吃完飯都會來此散散步消消食，夕陽還沒有完全退下，留在海平面上半露著腦袋，耳邊聽到的是海風(fēng)的呼嘯和浪花打在沙灘上的聲音，我坐在海岸邊的草坪上，等待太陽下山，也等待一個時機。

天空一點一點暗下來，最終在我的眼前變成了鈷藍色，除了海風(fēng)和海浪的聲音，就是我自己的喘氣聲。

海邊真美好啊！

“姑娘，冒昧地問一下……這兒是何處？”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我驚訝地轉(zhuǎn)頭看向紫竹林的方向。

那是個身穿淡綠色衣服的男子，頭上隨意扎了個發(fā)髻用根木簪子固定。左手握了個酒壺，右手提了半斤花生半斤毛豆，像是要去喝酒……

他……他長得好像師傅……卻又不太像……

見我看他，便作了個揖：“小生本是地上一介散仙，剛約了好友一起去打酒，打了酒回頭卻誤入此地出不去。實在慚愧，打擾到姑娘了！”

“這幻境是無論如何都出不去的，你是怎么進來的？”奇怪了，這幻境我費勁力氣都出不去，以我的法力，也算是仙階很高的了，他一區(qū)區(qū)散仙……是怎么進來的？

“這出不去？這酒不浪費了？”阿璃裝作一副惋惜的模樣盯著手里的酒壺。

“這……也不是出不去啦，明日我讓我?guī)熜炙湍恪！蔽乙彩且粫r無語，出不去了還想著酒浪費了，這人還真是奇了怪了。

“這可是有名的竹葉青，不是有錢有權(quán)就能喝得到的！”

“人間真是奇怪，做什么都和錢權(quán)扯上關(guān)系？”錢是什么？能吃么？聽阿瓊說過的，人間就是這樣，做什么都離不開錢財。

阿璃微愣，貌似也是，一個未經(jīng)世事的小丫頭片子懂什么。

“既然出不去，那就在這同你一起喝了這壺酒吧！”阿璃邊說著，邊湊到我身邊。

“我叫阿璃，你呢？”

“堪堪。”

我不理他，看見遠方那夕陽已經(jīng)落下山，估摸著時間，快到了！

“你在看什……？”阿璃見我看著海平線方向，問我。

“別說話。”我打斷他，聚精會神地指向?qū)γ妗?

不要說話，集中精神看向那片修煉褪祛光明的海平線。

“你看……三，二，一。”

阿璃順著手指的方向直到我倒數(shù)完。

！

他眼前光亮四起。

紫竹林的另一邊，那片湛藍海的海岸，夕陽落下的一瞬間，海岸邊的草地上便會開出這種不知名的花，綻放著金色的光芒，螢火蟲也附和著飛舞……

阿璃無數(shù)次想象與她相遇是怎樣的情景，或是悲傷；或是開心；亦或是怎樣……卻唯獨想不出來，竟然是這樣。

阿璃轉(zhuǎn)頭，那金光映在那張和她如此相像的臉上，堪堪笑起來，阿璃心跳漏掉一拍，身為主仆，阿璃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玄陽……而此時，卻被堪堪實現(xiàn)……

“堪堪姑娘，來喝酒。”阿璃掩掉臉上的驚艷，隨手變出兩個酒盞。

“聽說人間是個好地方，數(shù)不盡的山川大海。”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人間，那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美的詞匯，它包含了山川河流、青山綠水、花香鳥語……

“人間啊……好看的姑娘倒是不少。我就見過一個：長長的頭發(fā)；潔白的皮膚；秀氣的鼻子；尤其那雙眼睛……那眼里仿佛裝著無數(shù)爛漫星辰，讓人看一眼就無法移開眼睛……”阿璃入了迷，他想起初見的玄陽，那樣的風(fēng)采是如何走在人世間都不會太平的！

“這么說，人間還真是個好地方。有酒有菜有美女，還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美景。”聽他說到那女人的美，也真想去見見那位女子到底有多美。

……

酒過三巡，困意襲上來。

“明日你就走了，以后我就見不到你了。”我盯著那張與師傅相似又不似的臉上。我好想讓師傅留下來。

“你不會見不到我的。”

阿璃用手輕輕撥開我臉上的碎發(fā)，嘴角上揚，我看到他眼里折射出的金色光芒。

“是么？我還會見到你么？”我昏昏沉沉的，大腦跟不上思路。

他爽朗地笑起來，又忽然收了笑眼，下巴微微湊到我耳邊。

“我答應(yīng)你，我們一定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