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俄蘇文學經典譯著)
- (蘇聯)A.雅各武萊夫
- 1497字
- 2019-08-20 14:52:28
作者自傳
我于一八八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生在賽拉妥夫(Saratov)縣的伏力斯克(Volsk)。父親是油漆匠。父家的我的一切親屬,是種地的,伯爵渥爾羅夫·大辟陀夫(Orlov Davidov)的先前的農奴,母家的那些,則是伏爾加(Volga)河畔的船伙。我的長輩的親戚,沒有一個識得文字的。所有親戚之中,只有我的母親和外祖父,能讀教會用的斯拉夫語的書。然而他們也不會寫字。將進小學校去的時候,我已經自己在教父親看書、寫字了。
當我幼小時候,所看見的,是教士、燈、嚴緊的斷食、香、皮面子很厚很厚的書——這書,我的母親常在幾乎要哭了出來的看著。十歲時候,自己練習看書,幾年之中,看的全是些故事、圣賢的傳記,以及寫著強盜、魔女和林妖的本子——這些是我愛讀的書。
想做神圣的隱士。在十二年,我便遁進沛爾密(Permi)的林中去。也走了幾千威爾斯忒
(一直到喀山縣),然而苦于饑餓和跋涉,回來了。但這時,我也空想著去做強盜。
又是書——古典的,旅行,還有修學時代(在市立學校里)。
從十五年起,是獨立生活。一年之間,在略山·烏拉爾(Riazani Ural)鐵路的電報局,后來是在伏力斯克的郵政局里做局員。這時候,讀了屠格涅夫(Turgeniev)的《父與子》和《牛蒡只是生長》……于是生活都遭頓挫了。因為遇到了信仰完全失掉那樣的大破綻。來了異??鄲赖臅r代:“哪里才有意義呢?”然而一九〇五年鬧了起來?!斑@里有意義和使命?!比肓薙.R.
急進派。六年間——是發瘋的鎖索
。
然而奇怪:這幾年學得很多。去做實務學校的聽講生,于是進了彼得堡大學的歷史博言科,傾心聽著什令斯基(Zelinski)、羅式斯基(Losski)、文該羅夫(Vengerov)、彼得羅夫(Petrov)、薩摩丁(Zamotin)、安特略諾夫(Andrianov)等人的崇高而人道主義的講義,后來就袋子里藏著手槍,我們聚集起來,空想著革命之后的樂土,向涅夫斯基(Nevski)的關口,那工人們所在之處去了。而這也并非只是空想。
時候到了:西伯利亞去。在托皤里斯克縣(Tobolsk)一年。密林。寂靜。孤獨。思索。不將革命來當我的宗教了。
又到彼得堡,進大學。但往事都如影子,痕跡也不剩了。
我怕被捕。向高加索去了,然而在那邊的格羅士努易(Groznui),已經等著追躡者。僻縣的牢獄,死罪犯,夜夜聽到的契契尼亞人的哀歌。人們從許多情節上,在摘發我的罪。我怕了,他們知道著這些事么,那么此后就只有絞架了。幸呢還是不幸呢,他們并不知道。
過了半年,被用囚人列車送到波士妥夫·那·頓(Postov-na-Don)去,在巡警的監視之下的五年。
主顯節——是晴朗,烈寒,明晃晃——這天,將我放出街上了,但我的衣袋里,只有一個波勒丁涅克,雖然得了釋放,在獄里卻已經受了損傷的。我不知道高興好呢,還是哭好。然而幾乎素不相識的人,幫了我了。
于是用功,外縣的報紙《烏得羅·有迦》(Utro Ioga)的同人。
一九一四年八月,自往戰線,作為衛生隊員。徒步而隨軍隊之后一年,一九一五年三月(在什拉爾陀伏附近)的早晨,看見鶯兒在樹上高聲歌唱——大約就在那時,俄羅斯兵約二萬,幾乎被(初次使用的)德國的毒瓦斯所毒死了。
于是戰爭便如一種主題一樣,帶著悲痛,坐在我的靈魂中。
此后,是莫斯科?!稙醯昧_·露西》(Utro Rossi)。寫了很多。也給日報和小雜志做短篇小說。但在這些作品上,都不加以任何的意義。
一九一七年的三月。于是十月
。從一九一八至一九年間的冬天,日夜不離毛皮靴、皮外套、闊邊帽地過活。因為肚餓,手腳都腫了起來。兩個和我最親近的人死掉了。到來了可怕的孤獨。
絕望的數年。哪里去呢?做什么呢?不是發狂,就是死掉,或者將自己拿在手里,聽憑一切都來絕緣。文學救了我,創作起來了?,F在是很認真。一到夏(每夏),就跋涉于俄羅斯,加以凝視。在看被拋棄了的俄羅斯,在看被抬起來的俄羅斯。
而且,似乎俄羅斯,人,人性,是成就我的新宗教。
亞歷山大·雅各武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