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土營村離著蘆塘村大約有十幾里地,村子里的大戶叫封萬祥,四十歲的年紀。在這塊地兒,不說是大名鼎鼎,那也是飛機上放炮仗——震天響。封家大院光有房產就二十多間,田地更是望不到邊,咋也得有百八十頃了,養著兩套騾馬大車,成年地都雇著長工,十里八莊的貧苦人家幾乎都租種他家的地。在唐山市里面更有那封家的老太太坐鎮,一個兄弟掌管著一家貿易貨棧,是個地地道道的土財主和大戶人家。可以說事事都強,樣樣都順心,就是這個大老婆偏偏沒有給他生下個一兒半女,把個封萬祥愁得整天地燒香磕頭,祈求神仙爺爺,禱告菩薩奶奶,那老婆的肚子就像是故意和他作對,愣是來時啥樣還啥樣子。
封萬祥的大老婆叫季萍梅,一看自己都這個樣子了,有一天,她便對封萬祥郁悶地說:“當家的,這事我也看出來了,我就是這么個不爭氣的肚子啊,能吃能拉就是不能生,哪怕是來個丫頭,我這心里也好受點。你看,這么多年了,光藥我就吃了不下一騾子車了,愣是沒有一個發芽的時候。算啦,我說你有合適的就娶個小的吧,讓她給封家生個大胖小子,不然這么大的家業可咋辦呢?”
封萬祥的大老婆季萍梅說白嘍那就是個石女,她啥藥方子都用遍了,愣是生不出孩子來,總不能讓老封家絕后吧!再娶一房也是封萬祥傷腦筋的事情,他敢想不敢做,自大那一天起他怕老婆的一貼膏藥。可自己祖上苦把苦業地掙來這么大個家業,卻沒有個后人繼承,這心里總跟吃了蠅子似的想吐。聽到老婆讓他再娶個小的,瞧著她的神色不像是說著玩兒的,立即眉開眼笑地便說道:“這事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我都快四十的人了,嗨,恐怕是享不了這個福啦!”
“呵呵,你可別這么說,八十八還結瓜呢!你沒看當年那個老財主胡大高了吧,人家那么大的歲數那不還娶了個小的了嗎?你比那個死的老家伙可強多了。”季萍梅望著他笑呵呵地說著。
“我真的還中?”封萬祥心里一百個愿意,他是不敢啊,這時,試探性地問道。
“你別給我裝中不中啊,你就瞧好吧,這事我來辦,你就等著做新郎,再入一回洞房吧。”季萍梅的心里雖說是酸了吧唧的,卻是實心實意地想給封萬祥找個小的,起碼老封家將來有個傳宗接代的種,她自己也就是大奶奶了。
“呵呵,那就有勞夫人了。”封萬祥學著戲里的小生裝模作樣地還鞠了一躬。
“哼,我可告訴你啊,你先別臭美,往后有你好看的。”季萍梅不涼不熱地帶著一股醋味,最后又來了這么一句。
雪兒在和她爸冬老蔫吵翻后,就一直躲著她爸,可是躲過初一,你躲不過十五啊,這不,該來的還是來了。說句俗話,那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著。這要是天天有人惦記著你,八個雪兒你也跑不了啊。
俗話不是說得好嗎?最毒莫過婦人心。蛇蝎之心的白臘梅瞄上了雪兒,這個雪兒就像是掉進了長著森森獠牙的母狼的口里,任她如何掙扎,也無濟于事。
春天里,暖暖的陽光照在了大地上,小草、野菜鉆出了土露出了頭。尤其是那三兩片葉子的蘆葦,剛剛鉆出水面,尖尖的毛錐上還掛著水珠,青翠碧綠。這天,雪兒又到地里去挑菜了。她這小小的年紀,本來應該是無憂無慮地生活著,卻承受著一個孩子無法承受的苦難。而此刻更像是一個早熟的桃子,被人盯上了眼。
蘆根寶不再放羊了,也不再去掏野雞蛋了,雪兒也就不能時常地見到他了。他如今成了一個半大的小伙子了,天天要幫著爸爸媽媽下地干活了。根寶就像是剛剛上套的小牛犢子,不論干啥活他都有使不完的勁,正是長身體有力氣的時候,在家里成了主要勞力也就挑起了大梁。
雪兒在還沒有種上莊稼的地上,尋找著可以吃的野菜,像蕨菜,馬莧菜,蒲公英,苦麻子啥的都要,這些野菜在春季鬧糧荒時搭配著玉黍面高粱面或是白薯面摻和在一起,貼餅子蒸菜團子那就是窮人每天吃得最好的主食了。雪兒家也不例外,盡管她爸冬老蔫很能干,可是還要養活著后媽和發財兩個吃閑飯的白吃飽,卻是很費勁。沒辦法,雪兒就天天挖些野菜,自個兒摻在白薯面子里頭貼餑餑吃,雖說這白薯面子的菜餑餑黑乎乎的又硬又不好吃,總比沒有飯吃強得多。
根寶在幫著他爸蘆笙在地里種高粱呢,就在這河埝下的河套子里,根寶家只有這三畝多的低洼的薄田。大紅高粱這個莊稼是即抗旱又耐澇,每年根寶家都種上這玩意,雖說沒有玉黍和麥子面筋道好吃,但是產量高啊。根寶在前面自己駕轅拉著一張耠子,他爸在后面扶著,耠出壟溝子以后,他媽就在后面點高粱種,還有一個小不點兒的妹妹就在他媽的屁股后面跑著玩。
離著老遠呢,根寶眼尖,他看見了雪兒在朝著他們這塊地走過來了。雪兒也知道根寶家這里有塊低洼地,年年都到這里挑菜割草,誰家的地她都知道。今兒個,雪兒不知道根寶家在種地呢,離著還有七八十米遠的時候,她就望到了根寶,根寶就跟小驢子似的撅著屁股在拉著耠子呢,這是家家男人甚至是小小子干的重活計。
“雪兒,你挑菜呢?”根寶還離著八桿子遠就和雪兒打上了招呼。隨后便對他爸蘆笙說道:“爸,咱們歇會兒吧,這不,雪兒來了。”
蘆笙看了看兒子根寶臉上淌下來的汗,又望了望快要到跟前的雪兒,說道:“歇會兒就歇會兒,雪兒來了,你就干不踏實了,是吧?”
“爸,你說啥哪。”兒子根寶瞥了他爸一眼,就走了。
根寶和雪兒兩人來到了河埝上,槐樹已經長出新綠,地上的小草也是一片毛茸茸的,就像是鋪上了一層地毯。這里是他們經常光顧的地方,掏鳥蛋,逮家雀,砍樹枝子,給他們留下了無窮的樂趣。
“雪兒,看你好像是有啥心事?臉咋這么難看啊。”根寶瞧著雪兒的臉色,看出了問題。
“根寶哥,我爸要給我找婆家了,這可咋辦呢?”雪兒看著根寶傷心地說道。
“啥,啥,你爸給你找婆家了,是,是哪的?”太突然了,根寶被雪兒的話給嚇住了,說話都不利落了。
“說是石土營村的老封財主,他比我爸還大呢,說是讓我去做小,根寶哥,這可咋辦啊?”雪兒說著眼淚都流出來了。
兩個孩子自打小就幾乎天天在一起,雪兒有個啥為難著窄的事根寶總是想法子出頭解決了,可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誰知,這偏偏地鬧出來了這檔子事,根寶連想也沒有想就緊張地問道:“你樂意啦?”
“我、我樂意還來找你干啥?我和我爸鬧翻了。”雪兒依舊嚎著說。
“別嚎,雪兒,你別嚎啊,我會有辦法的,我一定會有辦法的。”蘆根寶此時穩住自己的心神,堅定地對雪兒說。
雪兒望著這個漸漸長大的小伙子,就像是臘八的蘿卜——凍(動)了心。盡管兩個人誰也沒有說出來,但也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如今,遇到了這個天大的難題,這兩個命運相連的孩子會做出怎么樣的選擇?
“根寶哥,你要想想辦法呀,反正我是不嫁給那個姓封的,要不然我就去死。”雪兒急得一個勁地抽噎著。
“雪兒,你先別著急,現在你爸不是沒有立馬逼你嫁給那個姓封的嗎?我就叫我爸去你家提親,先緩上一緩,這樣就把那個姓封的擋住了。”根寶挺有腦瓜的,想得挺完美。
“你說這樣中嗎?”雪兒聞聽根寶說讓他爸來向冬老蔫提親,就止住了哭聲。
“你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你先回去,吃了后晌飯以后你聽我的話,我就在西頭的老榆樹下邊等你啊。”根寶的確想得周到,話也說得得體,雪兒聽著心里也挺歡喜的。
心急火燎的蘆根寶在雪兒走后,又回到了他們家這塊正在播種著的高粱地上,到了他爸蘆笙的跟前,就說道:“爸,和你商量個事?”
“哦,你說,看看啥事還用商量。”蘆笙知道兒子大了,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今兒個這個時候就說有事商量,那肯定是他解決不了了。
“我、我想讓你去、去雪兒家去提親,我、我要娶雪兒。”根寶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
“你讓我去提親?”蘆笙的眼珠子瞪得有玻璃球大,看著根寶問道。
“對,我喜歡雪兒,她也喜歡我,我倆說好了,我沒她不娶,她是非我不嫁。”這個根寶在威脅他老子蘆笙了。
“你們想的挺美,可是你看看雪兒那個后媽白臘梅,那可是在莊子里出了名的壞呀,你可要想好了。”蘆笙擔心兒子將來會受后丈母娘白臘梅的氣,就提醒兒子說。
“我不怕,她是她,雪兒是雪兒,她本來就對雪兒不好,我不怕她。”根寶一句話就化解了他爸的擔心。
“那好,我們就收拾家播什吧,回去我就去找找老蔫,看看他咋說啊,這事急不得。”蘆笙說的也是,著急有啥用啊,婚姻是大事,那得好好琢磨琢磨。
回到家的根寶他爸爸蘆笙把種地的家什收拾了一下,徑直去了冬老蔫家。
雪兒家是土坯墻,門口是用葦子勒的柴門,一進院子,蘆笙就高聲叫道:“蔫子哥,在家嗎?”
“誰呀?”冬老蔫在自家的后房山那問道。
“我呀,蘆笙啊。”蘆笙自報了家門。
冬老蔫迎了過來,問:“你沒有下地干活去?”
“去著,種高粱去著,這不剛回來,就到你這來了。”蘆笙的臉上掛著笑,他不知道咋開口提這親事。
“蘆笙兄弟,今兒個來,是不是有啥事?”這個老蔫不蔫,只是起了蔫蔫巴巴名字再加上娶了一個死了的地主的小老婆,他就變得話少了。
“家里有人嗎?”蘆笙生怕白臘梅在家,知道這事打歪歪,不禁問道。
“就我和丫頭在家,那娘兩個去鎮上買東西去了。”老蔫也很忌憚他后娶的老婆。
“那就好,那就好。”蘆笙一聽白臘梅不在家,就把提著的一顆心放到了肚子里,連連稱好。
“來,你坐吧,有啥事找我呀?”冬老蔫蔫了吧唧的問。
“蔫子哥,是這么回事,你看,我家大小子根寶也不小了,你家的丫頭雪兒也到了找婆家的年紀了,倆孩子還挺投緣的,你看看是不是成全了他們?”蘆笙把親事說得明明白白,就是兩家要做親家。
老蔫聽了就是一愣神,隨即打了一個嗨聲,說:“嗨,蘆笙兄弟呀,這事可是太好了,可是你說晚了。”
“咋,雪兒丫頭找了人家了?”蘆笙急忙問道。
“雪兒這丫頭,這不,她后媽托人在石土營村給那個老封家說做小的呢,嗨,真是作孽呀。”老蔫說著眼里流出了淚水。
“這咋說的,這咋說的,雪兒她樂意嗎?”蘆笙也覺得這事辦得太缺德了,就追問道。
“不樂意,我和她一說,就和我翻了臉,嗨,這孩子,你說說,我有啥法子啊。”老蔫止住了哭,口中連連打著嗨。
蘆笙明白了,怪不得雪兒急急地找根寶,原來是雪兒她后媽在給她找人家,這個石土營村的老封家,誰敢惹他呀,有錢有勢就是沒有兒子,這是想說個小老婆給他生孩子呀,根寶啊根寶,這事當爸的管著可就費勁了。
冬老蔫的老婆白臘梅帶著兒子發財根本就沒有去鎮上買東西,她這是在瞎掰糊弄老蔫。其實,這個女人是去了十多里地外的石土營村,就是封萬祥的家。
白臘梅這次親自出馬到石土營村不是為別的,她就是想當面鑼對面鼓地聽聽這個封萬祥到底能出多少彩禮,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也是她這次來的最終目的,不然的話,她也不會大老遠的跑來了。
進了封萬祥的家,這白臘梅的眼睛可就不夠使喚了,這瞧瞧,那瞅瞅的,就好像是她要嫁給封萬祥似的,那個高興勁就甭提了。
封萬祥和老婆季萍梅把白臘梅讓進了屋,然后在高腳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到家就是客。封萬祥看了看麗質妖艷的白臘梅,的確有一種不同凡俗的俏,雖說是穿著粗布衣裳也沒有掩飾住這豐滿的身體,老胡這家伙真是沒福享受啊,想當初自己也參加這個老胡和白臘梅的婚禮著,沒想到,這一晃地幾年就過去了。更沒有想到的是,白臘梅會親自上門來說親。想到這,封萬祥就厚著臉皮笑呵呵地說道:“呵呵,這可真是啊,一晃這都幾年了,那該咋稱呼您呢?我是叫你嫂子呢還是該叫你一聲未來的丈母娘?”
“哎喲,封當家的,你可別折我的壽啊,先叫后不改,先叫后不改,還是叫嫂子吧。”這白臘梅的臉皮比封萬祥的還要厚一層,她這也是為了與封萬祥套近乎。
季萍梅端過來一碗茶水,對白臘梅說道:“哎喲,看您這大老遠來的,先喝口水解解渴吧。”
“嗨,咱們這誰跟誰呀?可別這么說,論歲數,我比你還小呢。”白臘梅是眉開眼笑地說著。
“呵呵,不管咋說,雖是后媽,您那也是長輩,將來那就是我們家萬祥的丈母娘,該敬該敬啊。”這季萍梅的嘴茬子也不饒人。
封萬祥用眼睛掃了一下老婆,就對白臘梅笑嘻嘻地問道:“小嫂子,你來我封家不知有何事?”
“封當家的,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你們都是明白人,這親事呢也說了個不大離了,是吧?現在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日子也不穩妥,想聽聽當家的這婚事咋辦?”白臘梅把話題直截了當地轉入了正題,這也是她來的主要的目的。
“婚事嗎?具體咋辦由萍梅說了算,我只管聽安排了。”封萬祥推給了大老婆,就是說我不當家。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們在一起好說話,我就是想聽聽這個彩禮呀啥的,有多少?”白臘梅關心的是彩禮,對于雪兒的死活她才不上心呢!
“至于這彩禮嘛,好說,我們封家有錢,不會差了你的,你就放心好了。”季萍梅給了白臘梅一顆定心丸吃。
“那就好,你也知道,自那個死鬼老胡死后,我就改嫁給了冬老蔫。打那我就一天沒有落著好,這日子簡直就不是人過的,你看看。”白臘梅說著撩起了粗布的衣裙,讓季萍梅看。
季萍梅一臉的不屑,哼,這個白臘梅這是到這哭窮來了。但她還是呵呵一笑說道:“真是難為你了呀,不過,你以后就不用發愁過苦日子啦,你這個未來的姑爺會養活你的。”然后瞟了封萬祥一眼。
“是啊,如果以后有啥為難的地方盡管來就是啦。”封萬祥沖著還沒有過門的媳婦就對未來的丈母娘表了態。
季萍梅說:“婚事呢是越早辦了越好,我們當家的還等著抱兒子呢。”
“那是,那是,只要當家的你定好日子,我回去就趕緊操持這事,差不了。”白臘梅的臉上喜滋滋地,就像是白花花的銀子到了手。
“你們也別光顧著說話了,都快晌火了,萍梅呀你趕緊讓伙房操持著做飯去,多炒倆菜,我們和小嫂子喝兩盅。”封萬祥看著墻上掛鐘的指針都指向了十一點了,就對老婆說。
那季萍梅一聽就趕忙站起來,虛情假意地說道:“你先坐著啊,我操持著讓底下人去做飯,吃了再走。”
白臘梅一看人家老封家這個熱情,就不好意思地說:“不吃了,我們娘倆這就回去,順便到鎮子上買塊布料。”
“呵呵,你看看,你看看,這一說做飯你還就急著走,以后就是親戚了,還有啥說的。”季萍梅呵呵一笑,也不知是假意讓吃還是真心讓走,站起來沒動地方就勸說著。
這白臘梅馬上就順著桿子爬,接過季萍梅的話頭,連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這就對了。”看得出來封萬祥是實心實意要留下白臘梅吃飯的。
三個人雖說是原來就認識,可也有幾年沒有見過了,只是現如今白臘梅的境況,與過去的日子不可同日而語,因此,看著人家老封家這個大地主的家,心里邊恨不得是自己嫁過來,這個小浪蹄子,她哪里來的這么大的福氣呀。白臘梅還在憤憤不平,罵著雪兒。
吃過了飯,自是又嘮了一會兒家長里短。白臘梅感到封萬祥的老婆季萍梅說話做事,在封家的里里外外是一個人說了算,可以說就是一只母老虎。這樣也好,就讓那個小浪蹄子嘗嘗這做小的滋味!
在蘆塘村的冬老蔫家,主動上門提親的蘆笙一看雪兒的后媽要把雪兒許給石土營村的封萬祥,這下可難住了蘆笙。不管從哪一個條件說,這蘆家也比不上那大地主老封家呀,雪兒這孩子這是啥命啊,死了親媽沒人疼不說,又遇到這么一個壞得屁眼子都流膿的后媽,這不把雪兒往火坑里推嗎?叫蘆笙好生為了難!
沉寂了半天兒沒有說話的老蔫,這時說道:“蘆笙兄弟呀,我知道我對不起雪兒,也對不起雪兒死去的親媽,可是,你是知道的,自從娶了雪兒這個后媽,我們爺倆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呀,嗨,這都是我造的孽啊。”哭天抹淚也沒有說出個辦法來。“蔫子哥,雪兒這孩子就是一個苦命,先不要著急啊,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吧,也許會有法子的。”蘆笙勸著冬老蔫說。
“還能有啥法子呦,這個臭娘們就是想讓雪兒給她多賺點彩禮。”老蔫道出了白臘梅給雪兒找婆家的實情。
蘆笙聞聽老蔫這樣子說,心下明白,即使老蔫樂意雪兒和根寶兩個孩子的婚事,蘆家也拿不出像樣的彩禮來的。他便說道:“蔫子哥,倒不如你還是聽聽雪兒咋說吧,孩子還小呀,即便不能嫁給根寶,如果真的嫁給了老封家,這將來還不遭一輩子的罪?”
“嗨,那有啥法子呀?”老蔫嘴里打著嗨聲,一籌莫展。
回到家的蘆笙,把兒子根寶叫過來,說道:“小寶,我跟你說,這老蔫家的雪兒你以后別惦著了,想都不要想了,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高。”
“爸,你說說為啥,為啥我就不中?”根寶不死心,還要蘆笙給個說法。
“你以后便死了這份心吧,這雪兒的后媽給雪兒找了一個有錢的財主,就是那石土營村的老封家,知道不?誰惹得起這個老封家,就咱們這個小戶人家,這不拿石頭往腦袋上磕嗎?”蘆笙勸著兒子根寶趕緊死了這條心。
天色已晚,根寶火急火燎地來到了西頭的老榆樹下等著雪兒,他在白天和雪兒說好了,等到天黑下來,倆人在這里見面,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急得根寶是抓耳撓腮。
過了好半天兒好半天兒,就像是等了三天三夜過了三十六個時辰,朦朧的夜色中,才見雪兒一溜小跑地過來了。
氣吁喘喘的雪兒來到了蘆根寶的跟前,借著微弱的月光,只見雪兒的臉上還掛著淚花,根寶知道這是雪兒在家又受了委屈。不然,雪兒是從來都不會哭鼻子抹淚的。
“根寶哥,我來晚了,讓你等了半天兒了吧?”雪兒不好意思地向根寶道著歉意。
“沒有沒有,我也是剛剛才來一會兒。”根寶怕雪兒著急就瞎了個掰。
雪兒帶著嚎聲對根寶說道:“我都知道了,大叔去找我爸了,我爸說管不了我的事,全憑我后媽做主啦。”
“你先不要著急,這還不都是你那個后媽的餿主意,你后媽就是想多要彩禮,這事你爸和我爸都說了。”根寶向雪兒說出了白臘梅給雪兒做小的目的。
“根寶哥,這可咋辦呢?要是我后媽硬逼著讓我去做小,我就去死。”雪兒抹了抹眼淚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千萬別干傻事啊,你后媽不是還沒有逼你嗎?你可以給她講道理,給她解釋啊。”蘆根寶畢竟比雪兒想的周全,如果先把事情弄砸了,這事就更不好辦了,先穩住白臘梅再說。
“根寶哥,你說讓我向她講道理?我看見她我嚇得就直哆嗦,我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雪兒平時見到后媽白臘梅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還要向她解釋,那除非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雪兒,你說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根寶這時突然問了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
雪兒一愣,然后紅著臉羞澀地說道:“根寶哥,你看你,我不說。”
蘆根寶又說道:“雪兒,我想知道,這對我很重要。”
“你個傻瓜,我不真心喜歡你,我跟你跑到這里來干啥?我不真心喜歡你,我和你說這些有啥用?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嗎?”雪兒傷心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雪兒,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要你說出來。”根寶一見雪兒又嚎了,就有點茫然失措了,趕緊上前用手替雪兒擦了擦流出的眼淚。
“根寶哥。”雪兒帶著甜甜的還很稚嫩的聲音,一下子撲進了根寶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