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被大水沖走了。

書歸正傳：

被人架在柴火堆上怎么辦？指望不到別人來救怎么辦？

沒說的，在火燒起來前，先用口水把它打濕。

在嘴炮開疆之前，先要了解一下手里的籌碼。于是膠澳第一次高層代表會議、在谷口草堂召開了，史稱‘草堂決議’。

人類代表們陸陸續續到來，有行業頭領，有農莊管事，有商行掌柜，就是沒有一個對成方坐在上首感到驚訝的。看來大家早已達成了共識，唯有成大傻之前還蒙在鼓里。他也不敢埋怨。威權未立，這幫大爺真敢削他。

大家拜了山頭、論了次序，又介紹了彼此稱呼、長幼尊卑，就由前首領兼會議主持、齊大娘宣布開始。

萬事食為先。就由分管農業的大管家魯孝利開頭：“之前主家仁慈，收容難民、開荒種地，至今已有一十七載。”

“如今咱們的村寨遍布膠澳，有口一萬二千多，田畝五十多萬。”說著話，就讓人配合，展開了一副挺抽象的地圖。

成方這才知道現今所在的位置，原來在后世老山的凹陷處，正對著未來的青市。此地依山傍海，有一條白河隔斷內外，除非大軍齊至，當真是易守難攻。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由于多是山地丘陵，可耕地面積有限，以此時代的生產力、算上外購米糧，估計人口發展到三五萬就是極限了。

說這些有點遠，從這里往臨淄地區還有大片荒蕪的田地等待開墾，還是聽聽報告吧：

“咱們的農田多分布在山地、丘陵，土地貧瘠。在農莊勞作的農戶約兩千六百戶，人均耕作土地約八畝。咱們的糧食作物以麥豆為主，畝產約百斤，目前僅能做到自給。”

“怎么才這么點產量？”成方感到不可思議。之前也偶有聽說，不過從這位農業大管家口中說出，更感震撼。

這時代的人都是一日兩餐，又沒有什么油水。這就導致他們個個都是大胃王，一斤一碗的黍米能連吃兩碗不打盹的。這就是說，一個勞動力敞開了吃，一天至少消耗三到四斤糧食。一個月就是一百斤朝上，一年就是過千斤。這還是不考慮其它因素。

又按照單人耕作面積來算，一年產量也就剛夠填飽自己肚子、略有盈余。這點量，還發展什么工業？之前想要靠堆肥、積肥增加產量，依照這個基數來看效果也有限，看來要尋求別的出路了。靠水吃水，就向海里求吧！

會議繼續。魯孝利回答他之前的問題：“主要是旱地多，水澆地少。作物以麥粟等耐旱糧食為主。”

粟粟也是主食他還真是第一次知道。別看已來了半年，作為高級知識分子的他，一直被保護的很好。甚至為了照顧他的飲食習慣，專門給開了個小灶提供一日三餐。

這也是他之前為啥不受牛大錘待見的原因。在這個連狐貍一家都遵循一日兩餐原則的小團體里，來了這么個大爺，不被針對才怪。便是最有見識的商隊統領朱廣增都暗暗咋舌，經常言說“便是京城里的官人們都是一日兩餐，也就皇帝老子召見才能偶爾加餐”。言下之意，更坐實了成方出身不凡的傳言。

大家都覺得這人奇貨可居，這也是他沒在一開始、就被人做成肉干的原因。這些內情先不說，接下來說工業。

牛大匠來講：“咱們有鐵工坊一座，煉鋼爐一座，銅作兩處，鐵匠鋪三處，采石場五處。原料充足的情況下，每月最多產鐵料五百斤，鋼錠兩百斤，精銅千斤，石料無算。目前除石料，其它僅能開工不足半月。我講完了。”

“……”這還真是言簡意賅。

“鹽場呢？我聽說咱們有煮鹽的。”成方問。

“這個由老夫負責。”方耽接話。

“鹽場每月煮精鹽三千五百斤，外銷兩千斤，均用來外購銅鐵布匹藥材等物。”

唯一特產就這么點量，難怪工場開工不足，還真是慘！接下來的報告乏善可陳，基本就是個一窮二白的爛攤子，就連貿易都維持在以物易物的階段，金銀基本不可見。也難怪連狐貍們的日常吃食都要改以素食為主了！

他這里發呆片刻，驚覺場內安靜下來。眾人都巴巴望著，他又哪里有什么高見？種地得有肥料良種吧？紡紗織布得有原料吧？大規模制鹽得有銷路吧？現在是什么年代？萬事搶為主。小打小鬧還行。真要搞個日銷萬斤精鹽的商隊出來，又沒足夠的武力保護，分分鐘被人連老家都端了！

于是大眼瞪小眼。還是牛大錘向來桀驁，打心眼里只對技術有敬畏。如今覺得自己技術已超越老師了，整個人也就恢復了往日的無所畏懼。就拿話懟他道：“怎么做成師你倒是給個話呀，我那煉鋼爐還等鐵下鍋呢！”

這王八蛋，感情你們挺我上來，就是要找個后勤管家啊！成方心理就挺郁悶。虧他還在找自己魅力在哪，原來是個萬能小叮當。反過來看，隨著趙國內部的動亂，這幫人也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這才急于找個破局的領頭羊。

這也解釋了之前的疑問。他一直奇怪，以狐貍們的能力和需求，養上三五百人類仆從剛剛好。何至于搞得規模這么大，平白降低了自家的生活水平，怎么看一幫女妖也不像圣母或者野心家。如今自己遭遇了一遍。這才明白，什么叫民意綁架，沒見那個往日里愁眉苦臉的齊二娘、笑成了一副花癡樣嗎？

所以說，那些成就了一番大事業的偉人，真不一定就是野心勃勃之輩。相信大多數還是和成方一樣，在一片困局中被趕鴨子上架。

還是辣個男人，劉皇叔。后世的鍵盤俠喜歡過度解讀，要么大仁大義、要么堅忍狡詐。成方倒覺得，這個人始終言行合一，是個值得敬佩的忠厚之人。或許野心有一點大，也不過是混點功績、恢復祖宗家業。至于稱帝建國，那都到了漢室已救無可救的地步了。

世事本就如此，除了王子和腦殘，也就穿越者才一出生就立志當皇帝的吧？成方自覺不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