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豐玲兒，李軍海和舒燦來看望沈凌肖，并一起火鍋，打牌之后，沈凌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病情恢復的也很快。

有一天晚上十點半了，沈凌肖睡不著，正天馬行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時候，手機上來了一條短信：“睡了嗎？身體好些了沒？出院后，我請你吃飯。”沈凌肖看著陌生的電話號碼，愣了一會兒，還是回復了一條：“好多了，謝謝了。”但是沒有問對方是誰。這個謎攪得沈凌肖一晚上都睡的不是很踏實。夢還特別多，其中夢到過舒燦穿著黒色長風衣要來擁抱她，她不停的后退，后退，但不知道退著退著后面會遇到啥，正在緊張，就忽悠地醒了。

上午輸液時，沈凌肖打算打個盹兒，迷迷糊糊剛剛睡著，就覺得又夢到舒燦了。于是就掙扎著要醒，睜開眼時，舒燦果然就坐在床邊，正給她削著一個蘋果?？此蚜耍軠厝岬貑柕溃拔页持懔藛?？”

“沒有，睡的本來也不踏實?！?

“是做噩夢了？”

“不是噩夢，夢見什么，不記得了?！?

沈凌肖實在不好意思說總夢見的人是他，舒燦。

沈凌肖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用閑著的那只手接過了舒燦遞過來的已經削好的蘋果。

“你怎么自己就來了，他們呢？”

“我沒跟他們說。今天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你，陪你說說話?！?

“哦，我沒事兒。這里這么遠，別跑了，我下周就辦出院了。非典也過去了，都好起來了?！?

沈凌肖滿嘴里塞著蘋果，腮幫子鼓鼓的，臉紅撲撲的。

舒燦笑了，“我媽說吃肺結核的藥皮膚會變暗，你倒沒有。”

“怎么沒有，你看我胳膊，還是黑了。而且，我真的是胖了?！?

舒燦接著笑：“嗯，我是覺得你胖了。不過胖點兒好，之前你太瘦了?！?

從舒燦的表現來看，昨晚的短信肯定不是他發的。輸完液，吃完蘋果，舒燦陪著沈凌肖去了花園的石桌邊曬太陽。舒燦說，“我拿給你了一套書，李碧華的，你要沒事，可以看看解悶。你睡著的時候，我放在你床頭柜里了。”

“謝謝哦，李碧華的書？那個香港作家，你也看女性文學作品嗎？”

“對呀，我看的書比較廣，也很雜。歷史的，宗教的，人文的，也有李碧華寫的小說和散文。我有時會去臺灣，和我老師探討文學和科學。還有，我中學在東北上的，上學時交了幾個好朋友，我們四個人，一直關系都很近。有一個是律師，還一個是考古的，另一個做生意。他們每個人對我的影響都很大。以后有時間了慢慢給你講?！?

“你和臺灣的老師還探討科學？是什么方面的科學呢？”

“我的老師曾在美國學習西方心理學，我跟他常探討的是精神科學，如何讓人類學會用精神治療的方法來安撫情緒，并使身體更為健康，從而提高人類的生活效率，改善人類的生活水平?！?

沈凌肖覺得不可思議，她曾聽說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和行為主義學，但要真的去嘗試懂得這些知識，并把精神健康當做現代科學的研究課題，那還是很神秘莫測的。

“我還記得幾年前商陽家發生火災的事情，感覺皆由果果的自閉癥引起的，按照這門學科的研究理論，若從根本上解決商陽的生活狀況，首先要治好果果的病不是嗎？”

“自閉癥的表現雖然會有情緒和行為異常，還不能完全算精神疾病，引發自閉癥的病因挺復雜的，自身免疫系統，神經內分泌失調和遺傳基因都有關系。而精神創傷和后天所處的環境，所經歷事件所存留的記憶都有關系。按照老師教授的理論，人所以會有幸與不幸，還有一些是心的問題。他們把心又分有兩種，分析心和反應心。分析心積極又理智，反應心有儲存信息，儲存的或許就是你無意識狀態下發生的，讓你感到痛苦的記憶。如果你的分析心不受反應心的破壞，生活就會非常美好。”

“好深奧啊，那反應心如果是不好的事情留下來的記憶，那些儲存信息是不是不受人控制啊。因為記憶這東西，不是想記就能記住，想忘就能忘的掉的啊?？即髮W時想記點知識好費勁啊，可有些煩惱，在某個環境下很容易就被激發出來，會不自覺地跑出來煩你，是不是？”

“是啊，還有一些人，甚至前世的煩惱都會在今生跳出來。”

“前世的煩惱？”

“按照一些西方精神學者的研究理論，人是有前世今生的。李碧華的小說里有一部叫潘金蓮的前世今生，寫的就挺有意思。美國的一位學者甚至寫了一本叫通靈術的書，有些有慧根的參悟者是可以看到某人的前世今生的。”

沈凌肖看著舒燦那認真的表情，覺得他有些走火入魔。于是就想開個玩笑，擺脫這些學術研究的討論，便問道：“老師有沒有說你就很有慧根啊。來，你給我看看我的前世曾是誰啊？”

沈凌肖想到的畫面應該是，舒燦被難到了，說，“這真不行”。然后他們就可以談些別的?？蓻]想到，舒燦此時很認真地問：“你真想知道？”

沈凌肖一副“你真的知道？”的表情，但她沒問出口。

舒燦嘆口氣說：“其實你的前世曾是茶花女?！?

“茶花女？我小時候讀過，那是小仲馬的一部文學作品里的女人，不存在的。而且那是一個交際花，是個妓女啊。倒是有一點，我記得她最終是死于肺結核的?！眲傉f完肺結核，沈凌肖倏然想到上次他們一起來時，舒燦說他之前，就是在自己患病之前，就問過做兒科醫生的媽媽知不知道肺結核的醫治方法。想到這兒，沈凌肖忽然覺得后背有些冷汗要往下流。

舒燦自顧自的說著，沒有太注意到沈凌肖的變化：“任何文學作品之所以偉大，就是他們講的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所以里面的人物也都是存在的。名字不重要，但存在過?！?

沈凌肖本想轉換話題，但顯然是沒有成功。她就只好歪過頭來，用很操心的眼神看著舒燦。迷惑地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舒燦停頓了幾秒鐘，終于咧開嘴大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想看看你的輕信程度，練練你的決斷力。”

沈凌肖抓起舒燦的一只胳膊就開始捶了起來：“你這個壞蛋，還頭頭是道的，我都快信了。”

舒燦疼愛的看著沈凌肖，順勢拉起她的手：“走吧，時間不早了，你都沒喝水。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沈凌肖終于放松下來，被舒燦拉著緩緩地站起來，仰起臉，閉起眼，面沖太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好！聽你說了這么多”知識點”，我都聽餓了。吃完飯，早點把我送回去，讓我再好好地睡個午覺。午覺醒來呢，我就讀李碧華。”

沈凌肖信任地跟著舒燦，向舒燦的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