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軍中比試沒見過一千場也見過幾百場的于酉林臉色十分難看,雙拳逐漸握緊,悄悄偏過頭去看一旁面無表情正在觀戰(zhàn)的顧承遠,不去搭理俯在自己肩上狂笑的人。
如此過去了五輪,比試過的眾人連個受傷的都沒有,輸?shù)恼諛雍妥约哼吷鲜勘?,贏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喜悅來。
相同知揮手喊停,隨即吩咐將方才輸?shù)舻奈迦藥У脚_上打板子。
那五人不羞不惱的走到臺上來,脫掉上衣躺在寬凳子上,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板子剛打幾下,一直冷眼瞧著的顧承遠冷笑一聲,道:“三平、酉林,你們去打!”
冷不丁被點到姓名的柳三平止住笑聲狐疑的指了指自己,道:“我?”
于酉林則是已經(jīng)起身走過去劈手奪過軍棍,滿臉怒意道:“讓開?!?
看見自己二哥對著自己微微頷首,柳和風聳了聳肩也徑直走了過去。
原來這打板子呢也是有訣竅的,你瞧著他起勢兇猛,落下聲音又大,其實也就只是個皮外傷而已,這對常年混跡軍營的眾人來說簡直是不痛不癢的懲罰。
可于酉林不同,從他往上數(shù)但凡族譜上有記載的,沒一個不是從小在戰(zhàn)場上長大的,自然清楚其中關竅,接過板子來,打的是又狠又重。
柳和風不懂這些,但是他常年習武力氣也非同一般,這樣的兩個人打起棍子來可真是又準又恨,疼的那士兵是哭爹喊娘的,掙扎的快要掉下去。
柳和風嫌他扭七扭八的,招呼于酉林停下,伸手點了那人穴道,繼續(xù)開打!
待三十軍棍打完,那人已經(jīng)疼暈過去,趴在凳子上一動不動,邊上的孟方小聲說道:“顧指揮,他…他不會死了吧?”
“有小爺我在,他還能死?”
放下手中棍子,柳和風從懷里取出一丸藥出來,圍著他左右轉了幾圈,嫌棄道:“你們兩個過來,把這藥喂他吃下去?!?
原本站在旁邊的軍士立刻接過藥丸喂自己兄弟服下,又和同伴一起將他抬下去敷藥。
其余等著挨揍的四人面色蒼白、張慌失措起來。
顧承遠冷眼掃視一拳后慢慢說道:“該罰之人,決不輕饒!”
全副武裝的兩萬于家軍則是在四周嚴陣以待,一副你要打架我們便奉陪到底的樣子。
可嘆五萬守軍,人雖眾多,沒有彼此信任存在,也沒人敢出頭,只好眼巴巴的瞅著自家人被打。
五人依次被打過,柳和風連送出去五粒藥丸心中大感可惜,然而還沒等他開始心疼,便被軍醫(yī)友好而堅定的請到了醫(yī)帳里請教。
緊接著,相同知喚那比贏了的五人上臺,每人五兩銀子當做獎勵,并被當場提升為千戶。
底下的守軍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比武依舊有序進行,比起方才的懈怠敷衍,總算是認真了起來。
內有孟堅、蔡方勤懇練軍,外有顧承遠冷面督促,不過半個月下來原本體能還行的守軍軍紀明顯好于初來時,軍紀又被顧承遠狠狠整頓了一番之后,倒是嚴明不少。
每日相同知都拎著自己的茶壺來看眾人訓練,日子過得倒也瀟灑。
恰巧有一日也是合該有事,柳和風在大營里一直被當做拉來救急的軍醫(yī),顧指揮的弟弟看待,平時只是待在藥帳里折騰他那一堆草藥。
因此,大部分守軍看他如同看廢物一般,便有閑不住的去尋他不痛快。
柳和風晃晃悠悠的到了村子后面的山上采藥,恰好遇上幾個向他走來的守軍。
“臭小子,敢不敢后邊過幾招?”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大個子沖他喊道。
在他看來這個顧指揮的弟弟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年罷了,畢竟自打他們來之后見他整日不是去采藥就是在帳里忙東忙西的,偶爾到訓練場上去耍耍威風罷了。
柳和風眉毛一挑,四周看了看,指著自己道:“我?”
“對,就是你。”邊上另一個粗啞著嗓子的兵士說道。
倘若把這個弱不禁風的少爺打服氣了,私底下做自己的小弟,日后還怕不升官發(fā)財?
“領路唄?!绷惋L懶懶回道,好幾天沒活動過筋骨了,手也有些癢癢了。
那幾個守軍領著柳和風繞到大營后面,那個滿臉橫肉的士兵兇狠的瞪著他說道:“臭小子,前幾日敢打我兄弟,今天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看看天色已暗,柳和風擺擺手,道:“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個的來?”
“臭小子,語氣還不小呢。看打!”說話間其中一個干瘦的軍士便跳上前來,一拳打在柳和風面門上。
柳和風微微嘆氣,站立不動直到那軍士拳將到面上時身子往左一側,一手抓住他手腕順勢一扭一轉,只聽咔吧一聲,那軍士慘叫之聲立時響起。
其余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那軍士的手腕被折斷了。
大怒之下,幾人便一同向柳和風打來,柳和風身子一轉左搖右晃一般在幾人中間晃了一圈,原來怒氣沖沖的眾人忽然倒在地上哀嚎起來。
一時之間,慘叫聲不止,立時引來了軍營里的主意,孟參將帶著一小隊人馬趕來查看情況。
“孟大人,我好好的去采藥,這幾個不長眼的偏要來找我練練?!绷惋L走到孟參將背后慢悠悠的說道。
孟參將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幾人,斥責道:“還不將他們送到醫(yī)帳里去,把他們的百戶找來?!?
身后的軍士馬上將這些人攙扶回大營,孟參將才對著柳和風道:“柳公子,這些人不懂事,是我治軍不嚴?!?
“罷了罷了,今日看在我二哥份上還能留他們一條命。若有下次,”正往山里走的柳和風突然回頭,勾起一抹冷笑道:“別怪我拿他們來試藥?!?
將此事上報給顧承遠之后,孟參將心中則開始了思考。
自己如今已三十有五,待在這參將的位置上不上不下,家中貧寒又無力去賄賂那些官員,一旦有什么事隨時被拉出來扛過的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九月初,內部剛剛穩(wěn)定的厥柔大軍又再次來襲。
據(jù)探子報,此次厥柔軍兵分三路。主路大軍直沖于菘林防守而來,西北軍則直指蔣川、張廣容所在的郭家房,東北軍則直奔顧承遠、于酉林所在的柴溝堡。
厥柔來勢洶洶,于疏林坐鎮(zhèn)懷安城指揮四方將領做好防守,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北方遼闊的天空中時不時有著大風刮過,卷起萬道塵沙揚揚而起。
前方探子來報城厥柔主力軍距離第一道防線僅百余里,于菘林等人嚴陣以待。
這一日,于疏林同婁參議正在查看地形,預測厥柔軍下一步會如何時,突然探子急沖沖進帳報說:
“南邊突現(xiàn)大批厥柔軍隊,疑是主力軍。”
大驚之下,于疏林立刻命人再探!
回復依舊一樣,南邊出現(xiàn)大股厥柔軍。
于疏林立時起身出帳,留下婁參議在此決斷。傳令于菘林做好防守,主力軍不在那里,必要時刻可圍攻敵軍。
隨即火速帶領軍士往柴溝堡方向趕去救援。
此次厥柔軍眾將經(jīng)過商議之后,也學聰明了,派探子打探情報后得知柴溝堡有兩位身份極其貴重又不懂打仗的人士,便在乾軍面前虛晃一槍后就將集結的十五萬大軍放在東北軍方向進攻。
不巧的是這幾日懷安守軍這幾日被顧承遠訓練甚苦的守軍心中也有一股子火氣要發(fā)。
在于疏林接到探子的報信之前,顧承遠他們也接到了探子的傳信,于酉林瞧著眼前依舊沒啥用的守軍,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相同知則是視死如歸道:“既然這樣,那就為國捐軀吧!”
顧承遠搖頭,道:“不,酉林,你還記得你二哥放在我們這里的東西?”
“火炮!”
“正是?!毖鐾h方若隱若現(xiàn)的山峰,顧承遠語氣十分堅定道。
“顧指揮,該要如何去做?”孟參將問道。
顧承遠輕聲對著三人說道,將所有事情一一分析安排完畢。最后集結七萬大軍開始訓話。
不知不覺間,除了兩萬于家軍之外,其余五萬守軍漸歸顧承遠麾下了。
看著臺下威風凜凜的眾軍士,顧承遠沒有廢話,雙手一抱拳上前道:“諸位腳下踩的是自己的本家,護的則是自己的妻兒老小,今日本指揮在此立牌,一應軍功全部按照各位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所記。但凡有人敢臨陣脫逃,立斬不赦?!?
場上一片肅穆,顧承遠隨后道:“戰(zhàn)后于家軍自會離開此地,因此只記軍功,守軍則平分贏來的土地和俘獲的牛羊馬匹!”
底下一片喧囂起來,位于陣前的一位守軍將領大聲道:“顧指揮,此言當真?”
顧承遠望著他,朗聲道:“軍中無戲言。”
一片安靜過后,響起震天的喊殺聲。
從敵人手上奪來什么都是自己的,這對窮慣了、為了生計茍活的人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眼見軍士士氣大振,隨即幾人迅速已計行事,五萬守軍全部打散開來,分插在左右兩翼。
相同知年齡大了便在后方坐鎮(zhèn)調和;
顧承遠率領右翼軍、隨軍而來的于疏林副將于天率領左翼軍進行側面突襲,柳和風從旁相助;
于酉林、孟參將則率領中軍正面對敵,先鋒由李金鴻率領于家軍擔任。
蔡方則率領三千騎兵潛伏在東邊坡后,堵截敵軍退路。
于家軍最厲害的部隊乃是神機營,在于菘林手中,正在第三道防線駐守。但借當?shù)厥剀娕軕T了的福,桂大將軍生怕有什么不測,便派人費了大把子力氣運來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