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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沒想到慕承和挺狡猾的啊?!卑琢卣f。

“為什么?”

“你以前不是看過紅玫瑰和白玫瑰的故事嗎?趙曉棠那天一時無聊就問他們家慕海,要是他,會選哪一種。結果無論慕海給什么答案,都被趙曉棠扁,選誰誰錯,被折騰了好些天呢?!?

“噗——”我笑了,可以想象慕海大哥當時的窘樣。

“慕承和多聰明啊,直接說,親愛你不是紅也不是白,而是粉玫瑰,獨一無二的,兼容著白玫瑰的清純和紅玫瑰的妖嬈,獨一無二?!?

“……”

總之,我不知不覺愛上Роза這名字了。

早晨下著毛毛雨,特別清爽涼快,我們一起去爬山。半山腰上有些人吊嗓子,我到山頂,也忍不住朝著山下大喊了一聲:“Ро——за。”那個舌音炫耀似的故意拉得很長。

“我教你彈舌是為了讓你去賣羊肉串?”他斜睥我一眼。

我咯咯咯地樂。

等我們往半山停車場走的那個時間,人和車已經開始多了起來。車來人往,加上盤山路不寬,彎道也急,只好時不時地站在旁邊避讓那些上山的車輛。

在走了一截,發現堵車了。

這時,有一輛中巴,在我們旁邊按喇叭。

慕承和拉著我讓了讓。

它還是按著喇叭。

車窗打開,司機沖慕承和喊:“小慕,這么早啊。”

慕承和看清對方說:“哦。秦老師啊。你們怎么?”

“我們去上面接個來學校訪問的貴賓。劉校也在?!闭f著,后一排的車窗也開了,坐著的果然是A大的劉校長。

劉校長說:“小慕,要不要送送你?”這個劉校長就是寒假前,熱心過問慕承和終身大事的那位。估計都能問到那個份上跟慕承和或者他們家斗挺熟的。

“不用,我就是出來跑跑步的?!?

劉校長的視線,落在慕承和牽著我的手上,正含著笑意要說點什么。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從副駕駛的位置傳了過來說:“劉校,真是慕承和吶,你們眼神不錯。”而說話的人,正是我們外語學院的吳書記。

吳書記探頭先看到慕承和,再看到我。

“這不是薛桐嗎?”他說。

“吳書記好。”我點頭。

劉校長聞言不禁看了我一眼,“老吳認識啊?”

“是我們英文系這一屆的應屆畢業生。劉校你該認識啊,她考上我們學校的時候電視臺當年還報道了下。她爸爸是烈士那個?!?

劉校長好想有點印象了,斂起笑容,點點頭。

“說起來,承和還教過他們班吧?!?

“嗯?!蹦匠泻驼f,“教過他們俄語?!彪S后不著痕跡地松開那只牽著我的手。

寒暄了一會后,前面的道路被疏通了,他們的車緩緩開走。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直到開車回家,我也沒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我承認我生氣,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不是個滋味。

隨著新學期臨近,教授院里回歸的A大老師越來越多,打破了暑期的寧靜。自從那件事之后,我都盡量避免和他一起出現在外面。

老媽來電話說,陳伯伯本來去家里看我,結果聽人說我好長時間沒回家了。

“哪個陳伯伯?陳妍的爸爸?”

“不是。”

“哦?!比缓笪揖兔靼姿f的是誰了。

“你樓下的張阿姨說你遭小偷,就搬出去了。”

“嗯??煲粋€月了。”

“怎么這么大事都沒給我說?偷東西了嗎?”

“沒有,被我嚇走了?”

“你搬到哪兒了?”

“一個朋友家里。”

老媽沉默須臾,“男朋友?”

“嗯?!蔽艺f。

“以前同學?”

“不是。人家早工作了?!?

“上次陪你來看陳妍那個?姓慕?”

“嗯?!?

“我聽開車的小李說過這個小慕。”

“哦。”我就知道。

“小李說,你當時就只介紹是朋友,可是他猜肯定不是一般朋友,不然哪兒會對你那么上心,連夜來回一千多公里陪著你。人挺好?!?

“嗯?!蔽艺f。

“我跟我一直嗯啊哦的干嘛呢?他多大了,干什么的?”

“比我大六歲,是個老師。”

“唉——我不是那種死板守舊的人,你覺得好就行?,F在啊,你工作也找到了,男朋友也有了,我也放心了?!?

我不知道可以繼續和她說什么。

她當時提過,不會干預我談戀愛,只要對方人好就行,現在都這樣了,也許再覺得不好也沒轍。

下午,我正在學校人事處領資料。

老媽又來了電話:“你現在住到別人家里去,也不太妥當。”估計她回去消化了下我的這個情況,思想斗爭過后,露出說客本性。

“我們又沒有怎么樣?!币蝗艘婚g屋子,只到牽手接吻的程度。

“人家父母怎么想你?”

“他家就他一個人。”

“他跟家里提你倆的事情了嗎?”

“不知道。不知道他說過沒?!倍喟霙]有,他還能跟誰說去?

“你們想好下一步怎么辦了嗎?”

“沒有?!蔽疫B我是不是他女朋友這件事上,都還心存疑問,哪有想那么遠。

“要不,你先找個借口搬出來,就說開學很忙單位太遠了,所以住到學校去?這樣小慕也不會和你生氣?”

“我想想看。”

說是想想看,其實我絲毫從慕承和家里搬走的意思也沒有,回憶起那天他說他不要我走的那個絕望的眼神,現在都有點心顫。

電視上那些母親怎么罵情竇初開的女兒來著?

我坐在地鐵的座椅上,看著漆黑的窗外,默默地在腦子里自言自語。

鬼迷心竅?

對,我就是鬼迷心竅。

我不但鬼迷心竅,還有點離經叛道了。

想到這里,我苦笑了下,正好瞧見坐車廂對面的青年情侶濃情似蜜。女孩說什么一嘟嘴,男生寵愛一般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墒桥⒌淖炀锏酶撸@然在繼續撒嬌。男生忍不住親了她一口。

我不好意思直盯盯地看,別過臉。

旁邊的一位提著無紡布口袋的中年阿姨,冷哼了一聲,小小嘀咕了一聲:“真不要臉,以為是自己家呢。”

我出地鐵站,走了兩條街,在菜市場買了點小菜回家,剛到教授院門口就聽見有人叫我。轉身去,看到一個大學的同學,隔壁班的。

她看到我手上的空心菜問:“你住這兒???”

“嗯?!蔽覒c幸慕承和不在。她以前和我一起選了俄語課。如果要是看到慕承和跟我一起,兩個人提著菜回家,不知道又是什么狀況。

“后來,你去哪兒工作了?”我換了個話題說。

“我留校了呀?,F在在外院的團委里做點事情。你呢?”她說。

“我在師大?!?

“也挺好的嘛,咱們留個電話吧?!闭f著就把手機掏出來。

“這么熱,你在這兒干嘛呢?”

“嗨,等我姥姥,好不容易出門了,又說要上廁所,叫我在這兒等她。對了,薛桐,以前那個代我們課的那個俄語老師,忒帥那個,也住這兒,剛才我才見他進去?!?

話沒說完,住慕承和一樓那位老太太就趕著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把扇子,看到我說:“喲,小薛買菜回來啦?小慕剛回去?!?

我和這一老一少迅速地告了個別,匆忙消失。

回到家,看到慕承和跟我買得一模一樣,正在廚房里擇菜。

“怎么了?跟逃命似的?!彼麊?。

“遇見我同學了?!蔽覛獯跤醯卣f。

看他沒什么表情,我又說:“她家親戚就住這樓。”

慕承和抬頭瞅了我一眼,擇菜的動作并未停下。

我承認,這一刻,我帶點惡魔的心思在故意氣他。心中就像有兩個聲音在吵鬧,一個說:不該讓大家知道,令他犯難;另一個則說:有什么的,全世界知道最好。

夜里,我在床上翻身,看到客廳的燈光從門縫里透進來,又突然難受起來。

以前我有個高中同學和我一起念了A大,她在數學系。大三的時候,也就是我大三時跟慕承和處于抬杠期的那會兒,她說他們系一個男生和自己的輔導員戀愛了。

這在當時我們看來也算很驚悚的事情,所以成了八卦廣為流傳。

可是細細一想,不是很正常嗎?

大學生戀愛自由,可以喜歡師兄弟姐妹,可以喜歡工人農民,可以喜歡商人公務員,那為什么不能喜歡老師呢?

這件事,據說后來以那位女老師辭職作為終結。

那個同學說:“其實沒什么,學校也沒規定師生不能戀愛。只是很多學生和同事在背后指指點點,就說她勾引自己學生怎么的。那老師自尊心強,就辭職了?!?

八月中旬,師大就開始為新生的入學工作做準備了。

我和張麗麗都要當新生的輔導員,所以學校又開會把規則記錄強調了又強調。前幾回給我們上“如何正確處理師生關系”的魏老師又老生常談。

“有的老師覺得一味地關心學生,和學生不分彼此,或者發展出友情就處好了師生關系,那是不正確的。”

“無論關系多么熟,都要記住一點,師生關系永遠都是代際交往,老師是長輩身份?!?

“我們平常說的師生平等,只是人格平等,而并非身份平等?!?

……

“說這么半天,不就是那個意思?!睆堺慃愢止?。

“什么那個意思?”我問。

“不準師生戀唄?!睆堺慃愓f,“和我們有什么關系,那些年輕男老師比較危險好不好,把他們叫過來單獨教育不就行了,讓我們陪著在這兒磨嘰。那天我看報紙,說有個什么學校居然叫全校師生簽軍令狀,里面就有一條:不以任何理由與學生談戀愛或超出正常的師生關系?!?

張麗麗見我沒接話,繼續說:“你說這學校多變態啊?!?

“嗯?!蔽业貞艘宦?。

“總之呢,只要是師生戀,那肯定都是老師那一方的錯。”

“為什么???”我詫異。

“所有輿論都會這么認定。因為在社會大眾嚴重,學生是弱勢群體。大學里雖然大家都成年了,但是老師是位高一方,所以一般都會認定是老師利用職務之便,勾引無知學生。咱們占點便宜,畢竟女老師和男學生還好點,要是一個男老師和女學生,嘖嘖嘖。這放在古代,知道得叫什么?”

“叫什么?”

“不倫。”

我張了張嘴巴,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這事不犯法,但是特影響學校聲譽。”

夜里,我在房間里上網,搜出了很多關于師生戀的帖子,那些更貼舉手贊同的,好像都是些年齡不大的孩子,但是絕大多數都說那個老師如何如何。我遲疑了下,在經常逛的那個論壇發了帖子——畢業了還算不算師生戀?

“畢業了,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別人還會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嗎?還會說我老師的壞話嗎?”

過了一會有個人留言。

[ZFY]城少:看你怎么想了,關鍵是看你老師怎么想了。你老師要是這么想,那么他永遠都認為你是他學生。

奧特小小兜:不知道。

舒拉是阿衍的?:唉喲,連板凳都沒有了。樓主,我告訴你,肯定不是啊。

我去上廁所回來發現又多了幾條網友的留言。

Suwandara:怕什么?誰也管不著,樓主,我支持你雖然我不敢。

①個人ぺ旅行:雖然畢業了,但是在別人眼里還是師生。

我又寫了一條:我是樓主,我現在還住在我老師家里,你們說這樣好嗎?

下面迅速地回復著。

團子.·°?:同居了?同學,你有勇氣。

海蘭云雀007:你老師是禽獸啊禽獸,默念一萬遍。

看到最后一條留言,我頓時無語。

這時,慕承和站在門口敲了敲我敞開的臥室門,“這么熱,你一個人呆著不開空調嗎?”

“啊。好?!蔽遗滤吹轿以谧鍪裁?,急忙關掉桌面的網頁。

要是他看到那“禽獸”兩個字還得了?

慕承和瞧到我慌亂的樣子,遲疑了下。

我心虛地沖他笑,而且笑的很傻。

他淡淡瞥了我電腦一眼,“你自己開吧,遙控器在桌子上?!闭Z罷,屋子都沒進就迅速地回到客廳。

我看著他的背景,有點納悶,被我的傻笑嚇到了?或者——他是不是以為我在看黃色網站?

等他回去沒有動靜后,我又打開那一頁。

只見最后又有了一個回復。

獨自憂傷的花哥哥:kao,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你老師不和你同性就成。

“噗——”我噴了。

2

月底,我去醫院看爺爺。老人家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到的時間不是飯點,正巧看護和奶奶都不在。我忍不住坐在他床邊,說了好些私話。

后來,護士來量體溫,我才恍然想起來慕承和還在樓下等我。

這幾天突然降溫,秋夏交替,醫院里人滿為患,隨處都是患流感的人。慕承和就這么在候診大廳等了我一個多小時。

我急急忙忙跟他道歉:“我忘時間了?!?

“不著急,反正外面正下雨。”

回到家,他就有些感冒。他的癥狀都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沒有任何預兆就直接發燒。

但是他拼死不承認自己發燒,就只是說頭有點暈。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比我的手燙這么多?!?

“那是你手涼?!?

“要吃藥,你肯定在發燒?!?

“沒有,不吃?!彼谶@個事情上極其孩子氣。

讓他吃個藥都這么難,拉他去診所那更是天方夜譚。早知道他是這種專吸病毒的海綿,就該早早注意。

我終于想起來,上次除夕他敢情哪兒是不能亂吃藥,肯定是不想吃,編個理由唬我的。

以前家里沒有溫度計,老爸就會用嘴親一親我腦門,一下子就能試探出是不是體溫超高。我突然想起了這方法,放下手里的杯子,捧住他的頭,沒有多猶豫就將嘴唇落在他的額頭上。

很燙。

“真的在發燒?!蔽业贸鼋Y論。

哪知他卻絲毫再未反駁,反而愣了下,臉頰轉瞬就紅了。

感冒引發了他的耳鳴,正犯得厲害的第二天早上,慕承和突然接到電話讓他出差。當時,他正躺在床上,動都不敢動。

他卻對電話另一邊說:“好,沒問題。”不帶絲毫遲疑。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淺淺嘆氣。

于是,在我迎接新生注冊的最忙時期,慕承和又要出差去,好像任務挺艱巨的,這一次要國慶才會回來。正好,我也要陪著新生去市郊軍訓。

這樣也好,我們都離開那個地方遠一點。

“你倒沒啥,拍拍屁股就走了,反正也不在A大呆。可是慕承和比較慘。還有啊,”白霖說,“我給我家師兄露了點口風,告訴你和他們那位慕教授真好上了,都還沒細說。瞧他那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好像和你戀愛的不是慕承和,而是他媳婦?!?

我不由失笑。

白霖陪我買了點軍訓時要用的必需品,就開車載我回單位。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我說:“停車停車。”

她打了半圈方向盤,將車靠邊,“怎么了?”

“張麗麗?!蔽艺f。

不是張麗麗在那里出現有多奇怪,而是她和一個男的在拉扯。

“和你住一起那個?”白霖問。

“嗯。那男的是誰?。俊?

張麗麗哭著和那人在路邊爭執。

“還能是誰?。坎皇乾F任男友,就是前任男友。不然哪能哭的那么撕心裂肺?!卑琢厥虏魂P己地說。

這時,男人掙脫張麗麗的手,毅然離開,走了五六步又回頭對張麗麗說了句什么。張麗麗蹲在地上哭了起來。旁邊不時有人側目。

“你不上場安慰安慰你室友?”白霖問。

“算了,她也許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副樣子?!蔽艺f。

傍晚,張麗麗才回來,臉上的妝畫的很精致,興高采烈的,根本看不出哭過的痕跡,買了一大堆衣物、零食,甚至還有鹵菜做夜宵。她平時買衣服和包舍得花錢,可是對于吃卻非常節省。和我恰好相反。

“薛桐,吃夜宵?!彼f。

“干嘛買這么多?!?

“明天就軍訓了,這下不吃,到時候上哪兒打牙祭去。我去買啤酒。”她說完,不等我發話,拿起錢包就到樓下小超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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