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輕蹙眉頭，問道：“你認識我？”

男子拂了衣擺坐下，說道：“當然認識。”

想想努力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他是誰，老實說道：“可我不認得你。”

“喏，這個。”

想想看著他伸過來的一只手，手很長，指甲也很干凈，手心沒有繭子，看得出是個不用干什么活也不練武的富貴人。只是拇指和食指間有傷痕，那傷痕不是刀劍傷，也不像是被什么刮傷的，細看隱約像是……一排齒痕。

“你還沒看出來？”男子要生氣了，“當初你像小狗一樣咬傷我，都落了傷了，你卻一點都不記得。”

想想瞧著他生氣的模樣，聯想到他皇子的身份，看著這齒痕，突然想起來了，甄遠？越國的太子？當年五歲的她入宮，有個男童非要她發上的小花簪，被她揍了一頓，死死咬住不放的甄遠？

甄遠見她總算是想起來了的模樣，這才不氣，她要是不記得，他豈不是被白咬了？

“你想起來了？”

想想點頭，抱緊了懷中的棋盒，一副警惕模樣，他要是敢報仇，她就扔他一臉棋子，“你要報仇？”

甄遠失笑：“我為什么要報仇？”

“我當年咬你。”

“我又沒記在心上。”甄遠挪了凳子坐在她跟前，說道，“十幾年不見，你還跟以前一樣，兇得很。”

“我不兇。”想想還是沒放下棋盒，說道，“你將你乳母給你的信交給我，我看看說了什么。”

甄遠見她直入正題，也不念念舊，倒是難過，虧他還對當年的小姑娘念念不忘。他將一個方正木盒交給她，想想一打開，眼都瞪大了。

這哪里是信，分明是一盒的碎紙屑，她隨手一撩，發現這紙屑最大的也不過巴掌心大，小的宛如指甲蓋大。

甄遠說道：“我母后不喜我乳母，讓太監將信撕得粉碎，這些是我好不容易拾回來的，也并不齊全。”

想想皺著眉翻看，說道：“這里有十幾封信吧？”

“應該是，可你怎么知道的？”

“紙張不一樣，筆跡和墨漬也有不同。”

“筆跡？可這都出自我乳母之手。”

“吃飽飯和餓著肚子寫出來的字是不同的，高興和不高興寫出來的字也有不同。”想想眉毛微揚，略微得意，“你們看不出來，但我可以。”

甄遠問道：“我乳母是殷國人，這字是殷國的，你可看得懂？”

殷國早在七十年前就亡國了，本就是在大國中衍生的小國，像個天生就沒吃飽的孩子，一直病弱，從未壯大，就在大國的夾縫下死去了。子民不多，流散各國，會這種文字的人更少，連古籍都沒留下幾本。

但偏想想是會的。

一般人都是從大國文字起學，但想想不同，在學完四國文字之后，她便去學那些冷門偏僻的文字，只因她知道，越是小眾，消亡得就越快，若是等她學了那些大眾的語言，那小眾的只怕也消失了，再學更難。

殷國的文字語言便屬于稀少的一類，自然早就在想想的眼中。

她翻看著紙片上的只言片語，大多都是問候甄遠的話，也出現了一些地名，但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便一一跟甄遠說了，最后說道：“我還要回家去查查辭典，等后天晚上給你答復。”

“為什么是后天晚上？”

“因為明天我有課，明晚還得跟林洞主商議過幾日要參加的六大書院群英會。”

甄遠頓時來了興致，說道：“什么群英會？我也想去看看。”

“那你到那日跟著達官貴人一起來看。”想想一想又不對，說道，“晚上宮門就關了，不許隨意進出，你打算住哪？我們可以約在城內見。”

“你不必理會我去哪里住，你定地方，我自會去見你。”

“哦……”想想說道，“那你明日午時來書院吧，我先替你拼出一封信來。”

“行，那明日見。”甄遠見她就要走，又說道，“不如明日一起去吃午飯？”

“不了，我很忙。”

“……你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忙，書院是一天到晚都要授課的嗎？”

想想說道：“我要去刑部，還得忙四夷館的事，書院也有很多事要忙的。而且我跟人約好了，中午對弈一局，實在沒空。”

“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