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小院，想想已經睡著了。

夢中又有無數魔怪出現，在追逐她。她驚慌失措地跑著，跑進一處寬廣的森林中，尋不到出口，一直跑，一直跑，星辰沉落，日光隕落。

她跑了不知道多久，忽然看見前面有個少年背對而站。她認出那人是誰，欣喜急切地朝他跑去，捉住他的袖子說道：“快跑謝哥哥，后面有妖怪。”

謝舒意慢慢轉身回頭，滿臉的血。

想想尖叫起來，天上傳來嬤嬤的聲音“姑娘？姑娘？快醒醒，您夢魘了，快醒醒”。想想猛地睜開眼，入眼就看見秦嬤嬤，她差點又哭了出來，伸手環住她的脖子往她懷里鉆，“嬤嬤我怕。”

秦嬤嬤輕輕撫她的背，說：“不怕不怕，嬤嬤在這呢，打死那些纏著我家姑娘的妖怪。”

“我夢見謝哥哥了。”想想低聲，“謝哥哥渾身都是血。”

秦嬤嬤怔了怔，想想又說：“已經兩天了，不知道謝丞相一家到哪了。”

她說完，聽見嬤嬤重重嘆了一口氣，這語氣里，充滿了惋惜。想想從她懷里出來，問道：“嬤嬤怎么了？”

秦嬤嬤欲言又止，她是不是不該跟姑娘說這事？可是城里傳得沸沸揚揚的，根本瞞不住。如果不是小姐這兩天風邪，早就該聽見了。

難道要她明日一早去書院，就聽見這樣可怕的事？

秦嬤嬤再三猶豫，終于說道：“小姐……謝丞相一家……在去并州的路上碰見劫匪，謝家十三口人，連同押送的十余官差，都慘死刀下。”

話如巨雷，猛地轟在想想的頭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她只覺頭疼，又昏沉，昏天暗地。

“怎么會……怎么會……”

想想搖頭，不可能的，謝舒意死了？

他怎么會死？

不是說好了會有重逢的一日，再與她對弈一局嗎？

明明說好了。

明明……說好了。

*****

云家后院有個小屋子，是云家人拜祭祖宗的地方，里面放滿了云家祖宗們的牌位，還有想想娘親的牌位。

想想拿了三炷香過去，想借著某位祖宗忌日的名頭，順帶給謝丞相一家燒柱香。

她在志怪書看過，無人祭祀的鬼魂會餓肚子，她不想謝舒意餓肚子。

謝丞相過世后，因他是叛國罪名，所以無人敢悼念，也無人敢為他建個衣冠冢。一代良相，卻落個如此地步。

想想心事重重，走到門口，就見里頭有人，她跨步進去喚聲：“爹爹。”

云侍郎聞聲偏頭，看見女兒，要問她來做什么，見到她手上的三品香，心中了然，沒有多問。

想想見香壇里已有香火，像是剛點上的，問道：“爹爹怎么在這？”

云侍郎說道：“今日是你曾祖父的忌日，爹來上柱香。”沉默片刻他又說，“也給別人上柱香。”

“是爹爹的朋友嗎？”

“不是，爹爹不及他萬分之一，是爹爹很敬重的人。”

云侍郎將她手上的香點燃，想想執香鄭重鞠躬，將香火插上。她看著那裊裊煙火，這下謝舒意不會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