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之歸閉上了眼，任耳邊如何喧囂，不敢再看。
“她們以后會過得很慘。”男人說。
之歸不愿接話。
“原本你也會很慘。”男人繼續說道，像是看不見之歸的不理睬。
“但是我拯救了你，讓你不至于像她們一樣成為奴隸。”
“哦，對了，你很快就能回去了，你想選擇怎樣的方式呢？”
“目前有兩種方式可選。”
“一是我救了你，送你回去。”
“二是你帶著你朋友自己想辦法回去。”
男人現在應該心情很好，哪怕之歸一句沒回，他卻沒有生氣的意思。
“既然你不想看，那就好好想想該選哪一種，結束的時候告訴我答案。”
之歸點頭。
講解仍在進行，伴隨客人不時的提問，等到結束，已是兩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
競拍結束時，男人獨自下去了。
他站在阿桂身前，與阿桂形成鮮明對比。
“在場諸位應該都是第一次來參加競拍，沒拍到臺上幾位，諸位也不要覺得白跑一趟，我們還有別的貨物可供挑選，且價格十分優惠。”
男人剛一說完，就有人牽著一排姑娘走了出來。
那些姑娘，姿容都屬于中上等，且溫順配合，臉上雖帶著怯，卻都強作鎮定。
那些客人一看，反應各不相同。
“要是沒有看上的，我們這提供了酒水，還請客人們今晚在這小憩一晚，明日會安排車馬送你們離開。”男人體貼說道。
聽完，有的客人開始閑逛起來，有的則圍著那些新來的姑娘們開始評頭論足，不時小聲詢問著價格。
拍到那幾位小姐的客人，此時已經被請去別的地方，帶著那幾位小姐一起。
男人對今天的一切都甚是滿意，帶著之歸從屋頂下來。
之歸落地時，正看見手足無措的聶小琴被其中一位客人圍著。
她怒不可遏地沖了過去，在她的手即將推搡到那位客人的時候，卻被男人一把拉住，攬進懷里。
“客人，這是我家夫人的丫鬟，可是不賣的哦！”男人出聲，順利使那位客人松開了抓握住聶小琴的手。
客人的臉被隱在黑紗下，看不清楚。
他轉身面對男人：“丫鬟？我記得，在你們這，丫鬟也是可以賣的。”
那位客人明顯有些不開心，不甚熟悉的腔調聽上去帶著怒氣。
聶小琴躲在之歸身后，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被男人賣出去。
“我們這的規矩可不是這樣！帶你來的人沒告訴過你嗎！”男人的好脾氣瞬間消失，語氣比那位客人還要惡劣。
客人后退了兩步，嘴里嘟囔著什么，之歸沒聽清。
“我說過的事情，自然會做到，無論好壞。”男人眼里威脅十足。
“我明白，”之歸頓了頓，“我想好了，不需要你送，我們自己回去，人言可畏。”
“也行，等你到了，我會安排人聯系你，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走？”
“今晚，或是此時。”之歸試探。
“哦？我以為，你會明日離開呢！”
“早些回去，以免家人擔憂。”
“行吧，早些走我也好早些聽見好消息，我會讓人送你們一程。”
“謝……”
之歸剛想說不用了，就被打斷：“放心，只送到半路，不然你們怕是連路都弄不清楚。”
男人說著召來了手下，耳語了幾句。
之后之歸心不在焉地跟著男人轉悠，直到男人帶著她們來到大門處。
兩匹馬，油亮的黑色皮毛仿佛上好的緞子，亮晃晃令人愛不釋手。
“選一匹吧，雖然兩匹相差不大。”男人指著門外的馬兒說道。
“都可以。”只要能回去。
“那就上去吧！”男人推了之歸一把。
之歸一個踉蹌，然后便人事不省。
再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茂密的草叢，晨露浸濕了她的衣衫。
睜開眼后，之歸立馬撐起身子。
在看見一旁躺著的聶小琴時，她松了口氣。
這是一處幽深的密林，盛夏的天，卻仍舊帶著涼意。
一匹油光華亮的黑馬停在不遠處吃草，一切都顯得安詳平靜。
之歸起身走到馬兒旁邊，輕輕撫摸。
馬背上掛著好幾個包袱，還有一封夾在包袱口的信封。
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張地圖。
地圖攤開有兩尺長，圖上所畫十分詳細，連一些山間小路都描畫得清楚。
地圖的截斷處很是突兀，就像是這張地圖是從某張巨大的地圖上拓下來的。
之歸第一次見到這么精細的地圖，一時有些感慨。
地圖上首，寫著幾行字。
寫明了之歸與聶小琴所在的位置，以及接下來她們該往哪個方向走，大概又需要走多遠。
雖然不喜歡那個男人，但之歸不得不承認，男人心思之縝密，世間少有。
按照地圖上的標示，之歸與聶小琴走了十日，才抵達安臨。
之歸先送聶小琴回家。
可韋玉蘭卻不在家里。
問周圍的人，周圍人只說……她跟人走了。
之歸一頭霧水。
聶小琴卻自己進了屋，讓之歸先回去。
之歸雖然不放心，但想著這畢竟是聶小琴生長多年的家，現在又正是熱鬧的時候，大抵是不會出什么事的。
她離家這么久，早些回去也能讓家里的人早些安心。
一番細細囑咐后，之歸到底還是離開了。
而當她離開后，先前被聶小琴關上的門又突然打開了。
聶小琴連衣裳都沒換，向著與之歸相反方向的小巷去了。
近鄉情怯四個字，以往之歸是無法理解的。
但這次，她真實的體會到了。
她害怕見到一些無法挽回的畫面。
也害怕一切如常。
帶著這種心情，之歸在距離茶鋪還有半里地時就下了馬。
她在腦海中思考著種種有可能發生的情況，腳步越發慢了。
可走再慢，路也是有盡頭的。
她看見了茶鋪。
看見了茶鋪四周懸掛著的朵朵白花。
之歸眼前一黑，險些站不住。
那朵朵白花是如此刺眼，刺得她不敢再看。
努力邁動步子，之歸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正在顫抖。
不要！
千萬不要！
她不要一回來就看見這一幕！
她不要失去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