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藏匿在將軍府內墻墻頭，這里宴席內情況能看的一清二楚。一會兒引起騷動后我會北逃，好讓林云霽安全離開。師父與王和對飲，宴庭周遭有人埋伏——王和早就知道了，他想趁此殺了我們。

寧侯被封的轟轟烈烈，就算王和知道也不奇怪。王和那夜提醒師父，怕是當時就已經懷疑了。我摸出箭矢緊拉弓弦，只希望我此舉能在王和那幫師父洗脫嫌疑。

百米之外，我深吸一口氣屏息，祈禱一定不能傷到師父。這支箭一定要狠，不能偏太多，否則會被懷疑。

快箭一出，劃過師父鬢發深深插入房柱。師父拔箭握在手中，騷動已起，王和大喊：“什么人?”

我大呼一口氣，抖抖身子起身喊道：“竟沒射中你，不過師父，我們來日方長!謝師父引薦!”

師父折箭怒喊：“逆徒!捉了他!”

我在箭雨落下之前縱身一躍下墻，向北逃竄而去。

師父果然演技精湛，那支箭上刻“跑”一字，他折箭就是說他看見了。身后喊殺聲不斷，好在縣令以收糧為由將城門延至午夜關閉。

門衛正在打盹，我趁天色昏暗悄悄繞過他們，剛到他們面前身后叫喊聲傳來“關城門!關城門!”

門衛被驚醒，與我面面相覷片刻，提刀向我沖來，我側身避開，拳擊門衛門面，門衛捂鼻連退。身后追兵就要到面前，不能與這幾日多做糾纏。

我打翻火盆攔住門衛，跨步向城外跑去。剛出城就撞見入城糧隊，是不多幾個農人，見我提劍直沖他們而來嚇得大氣不敢出。

我遷出其中一匹棕馬，向北馳騁而去。身后有近百火把緊追不舍。

不過夜色較天暗，他們追我不多久便失了方向，身后火把數逐漸稀少。

我逃竄至翌日晨出，已然精疲力盡，這是一塊秋收后的田地，田壟交錯。身后已經不見追兵，我仰躺在地，半睡半醒間被一人狠狠踹醒。

我警惕彈起，卻見是師父牽著兩匹馬，其中一匹是昨夜摔倒后就被我棄的那匹。

“師父，你怎么?”

“人都去追你們了還不跑?你沒出生前我可是逃逃竄竄了二十幾載。我以為你丟了命一路追你而來，你卻在這里睡覺。早知道我就該南下。”

“南下?”

“王和察覺派了一些人南下。”

我奪過韁繩翻身上馬。掏出賬目扔給師父，昨夜倉惶逃命，賬目已經嚴重破損，不過好在重要內容還沒丟失，“剩下的拜托你了!”

我馭馬南行，走出幾步又回頭道：“師父，那日對不起。”

師父點頭，“去吧!”

我沿漢水而行，一邊躲王和手下及州牧眼線，一邊尋林云霽。那匹老馬跑了不過兩日就死在了漢水江邊。

我踏著潮濕河岸又走了兩日，爛泥沾滿靴子，林云霽她從小嬌生慣養，赤烏長公主，哪里受過這些苦。

我在沿漢水走的第四日發現了她，被四人圍堵，還有一人倒在江邊，她手中緊握我給她的匕首掙扎。她會武，可她比竟是女子，力量不敵對方，很快被死死壓制住。

我與他們還有一些距離，眼看著她被四人拎進林中。

“丫頭!”我大喊著緊追入林，沿途還有血跡。

林云霽衣衫凌亂被二人壓制著，另外二人衣服脫了一半。我怒不可遏，執劍先殺了二人。

另外二人轉身想跑，我先拎著后領拽回一個扭斷他的脖子，飛奔追上最后一人揪起頭發執劍貫穿他的身體插入樹干。

林云霽不停在發顫，我擁她入懷，告訴她：“丫頭，我來了。”

她攥緊我的衣衫蜷縮成一團，很小一個。她的手上全是傷口，我欲言又止，抱她離開這個污穢的地方。

她縮在我懷中雙目無神，一遍遍地說：“我殺了人，我殺了人……”

過了一會兒，她再抬頭時，眼里浸滿淚水，“我以為，我以為我回不了京師了。還好你來了，還好……”

我勸慰她：“我來了。我帶你回去。”

她這時才哇地哭出聲，“不回!我不回去!我不能讓芒駱看見這樣的我!”

“……”我就在她面前，她想著的竟是芒駱，“那不回，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回去。”

再往南走走，王和就算多有權勢也會鞭長莫及。我帶林云霽南行，隨身的玉佩還有我頭上的簪都拿去當了，只留下龜印和她的步搖。

后來我們聽說南陽起了戰事，王和率先起兵，朝中派林厭法南下鎮壓。

當來的這些錢夠我們短日過得逍遙，等逍遙過這些時日南陽戰事一結束，我們也就該回去了。南方的冬日沒有北方的冬日好看，只有陰冷。

雖有錢能買飯食，可不知林云霽這個丫頭是出了什么毛病，日日嚷嚷要我去給她打野味，這種天氣哪來的兔子給她打。

她不信，我無奈讓她自己親自去抓抓看。她仰首挑釁我，“若是我打來了，你會如何?”

“以身相許唄!”

“鬼才要你!”

她轉身離開，我緊追她，“我是說，你要是打著兔子我就跟芒駱一樣隨叫隨到。”

“護你一生。”這句話我還是沒能說出口，她說過決不會嫁我。想來可笑，我現在是怎么了，是喜歡她……嗎?

她在前面走得開心，一出神和她拉開很遠距離，不多會兒就沒了蹤影，“你慢點跑，等等我……”

“啊!”

林云霽的尖叫聲。

“丫頭!”她出事了!我立馬抽出劍卻見林云霽從林中蹦出來躥到我身后。

她小心翼翼指著前面，“死……死人……樹上……”

死人?我小心翼翼逼近那棵樹，也沒見有死人。

林云霽指著樹氣罵：“你瞎啊!那不就是嗎?”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有一塊凸出的東西，是像個人形。

我仔細看來才發現這是具骷髏，死了許多年已經多年已經樹木長在了一起。我從身后拎出林云霽，無奈笑道：“我說長公主啊!您眼睛是真好啊!這都能被你看出來?射禮您不親自上場真是可惜了!”

“那可是死人啊!”

“行了!別打擾人老休息了，快走吧!”我在背后推她離開，她掙扎著又回樹下指著樹道：“這個人好奇怪啊!為什么要坐在樹上死呢?”

我嘆氣：“不怕了?”

她嘿嘿一笑：“這不你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