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跋涉，林云霽萎靡不振，想來她一個公主，從未吃過這種苦。剛踏入新野轄地，她就嚷嚷著要去找鎮南將軍，“王叔叔在新野!”叫嚷著想睡軟榻想吃肉羹。

我自然是不能同意，嬌氣模樣都是慣出來的。可是雖沒讓她去將軍府，我卻被師父打罵著日日去給她捉野味，今日野雞明日野兔，還得換著來。

她倒是跟師父愈發親近，一口一個辰將軍。今日秋雨初停，難捉野物，師父這才松口讓我去尋些野果。我踩著落著些許黃葉雜草泥濘地入林，我們需要充饑的食物無需太多，因為再走不多久就能進新野城，入了城，就會有許許多多酒家客棧供我們充饑歇腳。

“許行人!”

我驀地回首，林云霽向我蹦來，在我身邊踩起一片泥點盡數粘在我的衣擺處。

“你來干嘛?”

“摘果子咯!”她嘻嘻笑著，對我沾滿泥點的衣擺沒有絲毫歉意。

林中樹木稀疏，不過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就見眼前有大片草地，莖葉還未泛黃，像是蕙草卻長著桔梗一般的莖桿，開黑色多瓣小花，花形似雛菊。林云霽一見忙跑過去將臉貼近黑花嗅嗅，驚喜道：“我以前從未見過這種草!不知能否入藥。”

我也覺得意外，這種季節竟還有花開，還開得如此旺盛，“自小師父教我識藥草，也沒見過它。”

“對了!辰將軍識的東西多，帶過去讓他看一眼便知。”說著她伸手就要去采摘。萬一莖桿有毒怎么辦?我剛想制止，就聽見身后有孩童聲大喊：“別動!”

我和林云霽詫異轉頭，一個八歲孩提，手握木棍一手叉腰，身后跟著一個與他同齡的女孩。

“那是我們村里人的救命花，不許動!”孩提橫眉怒道。

“你這小孩，真有意思!”林云霽挑眉也學他插著腰，“今日我就要兩束花你能如何?”

孩提推開林云霽護在花前舉棍，一副隨時要與我們打起來的模樣，林云霽哈哈大笑，握住孩提棍子前端，任孩童怎么用力都拔不出來。

我揪起她的后領拽她離開，稀奇的花而已，沒必要因這些花與孩提沖突，“都及笄之年了，丟不丟人?”

走出沒多遠，那個跟在舉棍孩提旁的女童叫住我們，“那個花不是救命花，是妖草!”

看來那個小男孩已經先離開了，聽見小女孩所說我忽然來了興趣，沒想到林云霽比我跑的還快，三步兩步到女孩面前問道：“怎么說?”

“自從大家吃了那個草以后，就變得奇怪了。”

她睜著杏眼，吞了口唾沫繼續說道：“田中黍稷不能吃，大家還得過冬，就在秋日里開始準備冬日吃食，什么野果野草。直到有一天有人先發現這種花可食用，而且吃了能七日不餓，只是有個挺著肚子的村婦很快就丟了孩子。起初大家猶豫不敢多食，不過后來開始愈發依賴這種花，這種花每年秋日開始生長，來年谷雨過后才開始衰敗。村里人熬過冬日全依賴它，不過此后，村里再沒孩子出生。”

“田中作物呢？朝中只是十五稅一，今年恰逢豐收，留余的糧應該不在少數，糧呢?”林云霽聽罷疑惑道。

“我們沒有地，我們都在替將軍府耕作，收成后領銅錢。”女孩眨眨眼，“我想讓你們幫我們燒了那片草地，阿娘說如果那些妖草繼續存活，這個村子就會走向滅亡。”

“你們怎么自己不去燒?”林云霽又問。

女孩抽搐一下，身子抖得厲害，滿面驚恐，“阿娘之前來燒時被他們捉了，現在還被關著。你們是旅人，沒人能找到你們。”

林云霽豁然起身，雙手叉腰，“走!進村!”

我納悶，“不燒草?”

“治病得治本!現在燒了草過冬他們吃什么?我要去看看誰這么膽大買了農人全部的地，還嫁禍王叔叔!”

不安感竄上心頭，這一行定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