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患源頭
- 行人紀
- 屠維單閼
- 2912字
- 2019-08-02 21:54:02
執徐讓我帶馮姑娘在縣內安頓下來,他去浮玉山上尋水患原因,下山再來尋我們。我自然是不能同意的,誰知道他會不會又跑掉,更何況浮玉山行定能記下什么好玩的東西。執徐幾次勸說未果,只好帶著我了,并囑咐馮姑娘就在城內等我們。
“為什么馮姑娘不能同來?”我滿懷疑問。
“你本也不能。”執徐邁開步跟我拉開了一點距離,故意拉著長音說“那山上,也許會有彘,會吃人的那種哦——”
食人?聽到食人我就開始兩腿發軟,早知這一行會遇到食人的東西,那我斷不會跟來的啊!可如今這山已經上了一半,回是不可能的,只得快步跟上貼近執徐一些。
臨近傍晚,山內風很大,風在山林中跳躍,樹葉間的陰影開始變得濃郁而厚重。
“也是奇怪,城周流民無數,只見縣令取糧施粥,卻從未見有救濟糧入城。”執徐兀自低語。
“有才奇怪好吧!苕水只是小范圍鬧災,受災者不過千數。那些縣令連自己手下百姓的饑飽都不一定能管好,郡守只要沒有涉及自己的利益便對這種小災事充耳不聞。所以即便知曉浮玉鬧水災,只要上邊沒發話,那些賑災收難民的事自然是能躲多遠躲多遠。”我心想這執徐奇物知道不少,可對高堂之事卻絲毫未曾了解過。奇人,奇人。
執徐忽然緘默不語,走了有三盞茶的功夫,他壓低聲音貼近我耳邊神秘兮兮地問我:“你有沒有聽到狗吠?”。
“狗吠?”我仔細屏息聽了好久,只有樹葉的沙沙聲和遠處隱隱傳來的水聲,詫異搖了搖頭,想這深山中怎么會有狗。
“我沒聽錯的話應該快到了,行人兄定要跟緊我呀!若是我一不注意,讓行人兄被食人獸叼了去,那我可是萬分自責的。”執徐揚著頭拐著音自顧自地說,我可絲毫未瞧出他的臉上有什么擔憂之色。
無奈我一文弱書生,動不得刀槍,只得又跟緊執徐了些,聲音開始不自主的發顫:“我……我自當注意。在被叼……叼走前我會向執徐兄求助的……”
“哈哈,若聽到行人兄求救,我定當盡自己所能出手相救。哈哈哈......”
走了不一會兒,我也清楚的聽到了狗吠聲,隱約還有人哭聲,莫不是有野狗傷人?我拍了拍執徐,執徐示意我安靜,如臨深谷般放慢了步伐。
走了十幾來步,就隱隱約約能看見約莫二十丈外有個黑影,像是虎。嚇得我一時挪不開腿,執徐也停了下來。對著前方的黑影拱手:“執徐有事前來,還望您相助。”
黑影步步逼近,看黑影輪廓愈發清晰,我大驚,真是虎?可當那物再走近些我才發現它形如虎卻長著牛尾。難道這就是執徐所說的彘?它逼近時喉嚨還發出狗嗚嗚地警告聲,在近五尺內停了下來。壓抑的氣氛令我汗不敢出,幾乎昏厥,緊抓執徐我才能勉強站立。執徐面對彘恭敬地站著,笑而不語。
彘就那么盯了我們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停下了嗚聲。用怪異的人聲說道:“渡者渡了千萬獸后莫不是糊涂了,竟用起了人的方式給我打招呼。有求于我,所以專程給我送來了口糧?”它緊盯著我,粘液從齒間流出,吊在舌尖,不時會有幾滴落地,似是隨時準備上來生吞活剝了我。
執徐護我在身后,處之泰然,道:“自然不是,執徐不愿與您發生沖突。您傷不了我分毫,而我卻能殺您,這您應是知曉的。”
“我不光知曉這個,我還知曉渡者在未到渡期時傷現世之物是會遭到反噬的。難道渡者為人愿受反噬之苦?”
“若真到那時,執徐的身體自會做出選擇。”
“渡者尋我所為何事?”彘不再緊盯著我,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苕水澇災我想您應該知道吧。在下猜測,莫不是兇悍的彘突發奇想養了小長右來玩?”執徐又恢復那般輕佻模樣。
彘聞言喉中又發出了警告聲,前掌抓地,身體微伏,目露兇光,隨時準備撲上前來:“你怎知這有長右?”
“這偶爾傳出的哭聲和數月不斷的大水,我又怎能不知?”執徐仍舊不動,我再一次毛發倒豎。
執徐對彘越來越大的警告聲置若罔聞:“望您能將長右交于我們。長右有其自己的命理,妄加干預長右命理對您毫無益處。”
“若我執意干預你又當如何?”彘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苕水已發數月,該停了。”執徐也是寸步不讓,我躲在他身后屏氣懾息。
彘一聲怒吼猛撲上前,執徐見勢將我推開,左手執劍擋住彘的前爪,我一時竟被嚇得呆立在了原地,他瞥見我呆坐在原地吃力地喊:“跑啊!”這我才回過神來,顧不得其它開始奮力狂奔,慌亂腿軟中總是跑了不多幾步就摔倒在地,吃了不少土,不能停不能停,腦中只有這一個想法,耳朵里充斥著彘的嘶吼聲,嘶吼聲混雜著我的喊叫聲浮玉山里盤旋……
等到我再次回過神時,已癱倒在一顆樹下。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執徐沒追上來,他定是還在與那獸廝殺。若是執徐白白因我丟了性命,我定是不能安穩度日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同入了那怪物的口,也能得個心安。我掙扎著站了起來,定了定神后在周圍尋了根木棍,向著我來的方向走了回去。
走了能有半個時辰,依稀看見伏在地上的黑影,是彘了。它還活著,執徐莫不是已經被它吃了?想到這我更握緊手中的木棍一些,輕聲靠近到十來步的時候,雙手舉起木棒大喝一聲向前沖去。
“左丘行人!且慢!”
執徐的聲音,我在離彘三步外剎住了腳,回頭看執徐抱著右臂向我走來。他眼中有絲驚詫,可轉瞬即逝,那雙秀眸再次回歸死寂。我大喜過望,忙問道:“執徐兄可是受傷了?”
“啰嗦書生怎得又成了白癡書生?忘了我同彘講過它傷不了我?”執徐挪步到我身邊,他高我半頭,居高臨下地瞥了我一眼,嘴上仍是不饒人:“讓你逃命卻又跑了回來,想用你這纖瘦的身子骨當彘的點心?還帶了根剔牙的棍子?罷了罷了,激怒它也是我的過錯,它不會再傷你了,扔掉棍子吧。”
我松開因為用力握棍而關節發白的手,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彘,仍是嚇了一跳,忙竄到了執徐身后。剛才驚嚇過度,全然沒記住他們說過什么。得知彘傷不了執徐兄便放下心來,不然我定是要自責的。
彘吃力地從地上爬起,它早已傷痕累累,口中的唾液被染成了紅色,滴滴掉到地上。它看了我一眼,吠了一聲,轉頭踉踉蹌蹌走去。
執徐和我遠遠地跟在彘身后,走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一山洞前,彘哀怨地望了我們一眼便進去了,等了不多會兒就見它口叼一獼猴從山洞里出來。這小獼猴還是幼崽模樣,雖說是獼猴卻有四只耳朵。執徐從彘口中接過小獼猴,點頭致意正要離去。彘哀嚎著叫住執徐:“嗷嗚——你注定做不好渡者。”
“執徐別無選擇。”他的眸子更暗了幾分。歸途中身后不斷能傳來彘的哀嚎聲,響徹浮玉山。
“這就是長右嗎?”我從執徐懷中抱過縮成一團的小獼猴“這小家伙和苕水發澇有什么關系?”
“長右不是人世之物,有它的地方定會有澇災,更別說是這水源處了。只是不知它在現世犯了什么過錯被送到這里。不過看它這身型,許是出生沒多久就被送來了,這彘應該是照顧了它數月。”
“原來你們渡者都不知道這些來人世的獸是因犯何罪而來啊。真是奇怪,我這近二十年過的逍遙自在,并未覺得人世有你說的那么不堪。你莫不是唬我?”我拿肘懟了懟執徐。
“傻人有傻福?”執徐似是深思熟慮后回答。
我懶得與他爭執,便問“彘那般兇殘模樣怎么會照顧這小獼猴?”
“不知……”
回到浮玉已是翌日的晚上,執徐稱有些乏了要早些歇息,天亮后還得去浮玉縣衙一趟。可執徐走后我怎么都沒能找到馮姑娘,本想告訴執徐,但他剛與彘打斗過,不便再同我去尋人,我只得獨自在城里尋馮姑娘。
最后我在緊閉的浮玉縣衙大門前發現了她。馮姑娘雙目無神,嘴里著魔般碎碎念著什么,我喚她也不理,像失了神般。我把耳朵湊近,才聽清她說的是: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常健,三……愿郎君得所愿,歲歲……不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