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元稹鬼使神差的答應后，才回過神來，忙問，“父皇，您有什么不便嗎，兒臣……兒臣只是怕自己做不好……”

“行了，都讓你一個人做，那些食俸的大臣朕還要他們干什么，退下吧。”

裴元稹還未從震驚中回神，身體已經先反應過來依言退下，又被裴川清叫住，“太子最近心思不穩，皇兄可得多多教導。”

他自然是意有所指，皇上看了一眼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的太子，開口，“朔王爺，太子行事記顧皇家臉面，自然知道分寸不會不好收場。”

被猝不及防的敲打一番，裴元稹十分沮喪，他父皇明面上在維護自己，實際上的意味誰又聽不出來呢，低垂眉眼退出殿外，他才想起來，一向不問閑事的皇叔怎會這么沒頭沒腦的來一句，難道有什么深刻的意思嗎。心中慌亂的裴元稹按捺下即刻想要詢問大監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等就等到了實在難以置信的一幕。

——

將軍府被徐府兩人的激動言論搞得幾近雞飛狗跳，西院南庭的成思蕙更是砸了屋內所有能砸的東西，她情竇初開時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可不就是天下人都仰望著的戰神裴川清，只是自他受傷失意后就以不近女色冷酷至極，成思蕙也就慢慢斷了念想。可怎知現在朔王爺居然會這么說，這種失去了自己認定的所有物一樣的羞辱，讓她怎么能忍。

“啊啊啊啊啊啊——”

“賤人！憑什么一來就要搶我的東西！”

“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

林姨娘也不勸阻，直到人哭鬧完了才上前，拉起成思蕙憤怒過度隱隱發顫的手，想起那雙柔嫩的素手自己也曾經擁有，暗了暗眼眸，“蕙兒，娘讓你一定要進宮，就是為的能夠有機會翻身，你可明白？”

“娘……可是，可是這么多官家小姐，我我又是個庶女，怎么能……”

說著說著，成思蕙又哭起來。

“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論才情相貌，你哪一點都比得過別人，至于庶女身份……”林姨娘將成思蕙散落的發絲撫到一邊，“你成了皇上的人，還有誰敢拿這點說事。”

“娘……”

母女倆緊緊的抱在一起，任誰看了都是一副家田闔好的樣子，只是這一切如果沒有東院桌上的那一壺茶水，或者說沒有從南庭轉出去的那包不知名的藥粉末，會更加的溫馨。

東院，

“小姐，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該怎么辦？”

蘭書指著跪在一邊的一個侍女，桌子上還有一個倒空了容物的藥包，成秋寧坐在一邊，面色不善。

“按規矩辦，送去淑人窯，好好學規矩。”

成秋寧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跪著的侍女，那個聽到自己意料之外的后果才慌張起來，不斷求饒的女人。

“郡主，郡主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都是林姨娘的要求……”

不斷磕著頭的曉翠怎么也想不到，甚至連她身后的林姨娘也不會知道，這回府不久的成秋寧怎么會知道在那京城里十分出名的地方，而且看起來，還是有門路的模樣。

“愣著干什么，拖出去。”

成秋寧正煩著，耳邊的哭鬧聲讓她更加不耐煩。

“不要不要！郡主，郡主，奴婢知錯了！”

曉翠掙開蘭書，手腳并用的爬上前，一把抱住成秋寧的腳，被嫌惡的踹到一邊后仍是死死不松，“郡主那淑人窯是絕對不能去的呀！求郡主饒奴婢這一回，奴婢當牛做馬回報郡主啊！”

蘭書用上力氣，依然拉不開一個極度恐懼的女人，氣急的望向自家小姐，只等成秋寧一個點頭，她就給人些苦頭。

“你說回報本郡主？”

半晌，成秋寧開口，她只皺著眉頭就讓曉翠不得已松了手。

“是……是，奴婢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曉翠磕磕絆絆的開口，像是預知到眼前聽了自己的回答有了笑模樣的郡主的心思，不住的縮了縮。

“那好，你——”等待總是細火慢燉的煎熬，尤其當一個人在等待被宣判的時候，成秋寧再清楚不過了，她拖了長腔又停下，仿佛在細細思索，“去回了林姨娘，然后拿些能換你自己命的東西。”

成秋寧說這話時手指繞著腰間的玉飾轉了一圈，輕輕挑起茶褐色的系帶順著捋下去，一直到將圓方的玉石握住，仿佛輕巧之間決定了的只是一件不足輕重的小事，甚至還在聽到了意想之中的驚詫后輕笑一聲。

“怎么，淑人窯都比不上林姨娘那嗎？”

“……是是，奴婢知道了。”

抽泣的聲音漸小，或許連曉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別院待了許久的嫡小姐能夠三言兩語就將自己鎮住，但她發誓，那種和先夫人極其像的氣場她再也不想體會一遍。

東院的裝飾沒變，兩位姨娘抬進來的東西仍然布置在原來的地方，蘭書望著陰晴不定的自家小姐，自覺少說話免得撞到槍口上，但真不是她想沒眼色，朔王府的暗衛銀逸已經在偏房等了好一會，再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蘭書一咬牙，帶著人就進去了。

“小姐，銀逸來了。”

聽得聲音，成秋寧的眼底的確有什么涌動了一樣，只是隨即又被她自己掩藏起來。

“什么事？”

她淡淡開口。

“王爺說這是您落下的東西，讓屬下送過來。”

一本明黃色的復折從銀逸暗色的衣袖里滑出來。

“呵……朔王爺都能片刻不耽誤的去面見皇上，現在還擔心什么，不如自己送過來。”

成秋寧瞥了一眼，雖然面上還是沒有表情，但話里話外已經十足的表現了自己的不滿，她昨天費了那么大的精神給他治腿疾，特意叮囑了臥床休息，他還是沒聽進耳朵里。

醫者父母心，她雖不算是個蘭書這樣醫術高超的人，也希望自己的心血能夠被人好好珍惜，更何況，更何況……他裴川清還是自己在這個大陸上發現的第一個和幻術有聯系的人。

但可氣的是這話她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