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書在一旁看著眼神臉色截然不同的三個人，眨了眨眼睛，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自家小姐實在是太腹黑了，整人假借他人之手不說還讓他叫苦不迭，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謹慎再小心，萬一被小姐抓住小辮子，肯定就不會好過了。

——

與成將軍府東院的吵鬧不同，岐國的權力中心此時也經歷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早朝之后，裴川清徑直進了武英殿，甚至皇上都還沒有將大監奉上的茶喝上一口，就把手中的茶具以一陣爆裂的手勁砸了出去，“你要娶郡主！”

“是，皇上這么多天材地寶養著的身子應該沒有耳疾。”

階下的裴川清坐在輪椅上，淡淡的說著，仿佛砸在腳邊的那杯熱茶不存在一樣。

“裴川清，朕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坐下來，喘了口氣，但臉色還是沒有放松。

“當然是順著皇兄的意思不讓太子一人獨大，威脅了……”

裴川清甚至揚揚下巴，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上座的皇上自然知道，他的皇位坐的從來都不安穩，他裴川清還是戰神的時候，就有多少重臣擁簇，現在沒了戰力，也不能登上這個位置，但太子又開始蠢蠢欲動，“皇弟倒是知道替朕著想。”

大監顫顫巍巍的上了一杯新茶，身后跟著的小侍者蹲在殿上收拾殘片，連頭也不敢抬，哆嗦著將東西都攏在托盤上，卻在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腿腳一軟，差點磕在裴川清腿上，他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氣等著劈頭蓋臉的疼痛，但意料之外的，除了頭頂上一句“收拾完了就出去”之外，沒有意向之中的疼痛。

“你倒是變得溫良。”

皇上開口說到。

“臣弟如何，皇兄未免管的太寬了。”

裴川清說完，沒有人再說話，一時間大殿上只剩下交替的呼吸聲，不管是上位者還是坐在輪椅上的裴川清，視線交匯的時候仿佛有著實質的火花一樣，但誰都知道，現在，最起碼當前不是個挑明的好時機。

“這是樊國來遣使團的奏書，你看看。”

半晌，輕咳一聲，皇上才開口，將一本暗紅色的復折本拿起來，大監雙手呈著遞給裴川清。

安靜的大殿里這次加上了翻閱的聲音，裴川清看著義正言辭冠冕堂皇的官話奏書，只覺得頭疼，他雖然已經在幾天之前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對于借以姻親名義鞏固各自手中的權力的做法還是感到嫌惡。

“不過是一個王室公主，皇兄緊張什么。”

合上奏書，裴川清已經將眼底的情緒收起來，面上儼然一副正直的樣子。

“朕可是聽說這小公主是沖著皇弟你來的，今天你來跟朕說要秋寧郡主做王妃，這不是明擺著打臉樊國王室，你讓朕很難辦啊，你知道治國不能只有武力。”

“是嗎，臣弟可不知道還有什么事是皇上也為難的，臣弟要娶秋寧，這無論是誰、無論是什么事都不能改變的……”

裴川清正說著話，武英殿的門就被推開，不久之前被皇上召來的徐護國公和徐副統領一字不差的聽完了最后兩句話，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微臣參見皇上，朔王爺。”

“微臣參見皇上，朔王爺。”

行完禮，徐毓峰前后瞅瞅，上座的皇上不說話，階下的朔王爺也不開口，就連自家父親都不吭聲，這是怎么了，他們剛才說話間提到的可是秋寧！他的侄女！

于是，不顧自家父親的眼色，徐毓峰上前一步，抱拳到：“朔王爺，您剛剛說，要娶秋寧郡主，您認真的嗎？”

裴川清簡直想笑，他之前見過的徐毓峰可不是這副樣子，現在頗有些莽將換上一身衣袍裝文人的樣子，雖說徐毓峰的出身不會允許他就做個莽將，但多年軍營生活磨煉出來的氣質還是讓徐毓峰充滿了這種形象。

“是，徐副統領怎么看？”

“這這，皇上，您的意見呢？”

徐毓峰當著裴川清自然說不出我懷疑你“不行”的話，只好轉身投向高座上至今未開口的皇上。

“朕……不同意。”

似乎是借以猶豫來表現自己思考過，皇上頓了一下才拒絕，徐毓峰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朔王爺，您看，皇上也覺得這不太合適，您要不要在日后的選秀大典上再看一看，微臣家這位從才從江南回來的小郡主實在是難登王府大門。”

久不出聲的徐公也開口，他仔細端詳著裴川清，想從他的表情中發現哪怕一絲動搖，可惜沒有，就見裴川清搖搖頭。

“本王認定她了，二位沒事先回去吧，本王和皇上還有事說。”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徐府兩位即使在離開了皇宮，也難以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不僅是裴川清的要求，更是裴川清的言行，徐毓峰甚至有種錯覺，戰神時期的裴川清在慢慢蘇醒，剛才的那一瞬，他就像看到了原先不可一世的朔王。

徐家兩位離開，武英殿重回寂靜，裴川清玩味的眼神一直注視著皇上，直到他觀察到一絲絲不耐煩，才悠悠開口，“皇兄不同意，怕也是有私心的吧。”上位者致力于修煉的面容在這一秒出現了裂痕，只見皇上拍案而起。

“大膽！朔王爺在這妄言可知后果！”

“呵……皇兄緊張什么，臣弟不過是猜測有人對這徐毓宛的情分還未隨著人亡消散，這只中是否有其他的隱情，怕是咱們這岐國皇后，當朝太子，也不知道吧。”

裴川清慢慢說著，同時也冷眼瞧著三階之上男人的臉色變化，果不其然，當自己提到某個名字的時候，不可忽略的瞳孔驟縮的變化出現，話音剛落，殿外就傳來了太子的請示聲。

太子裴元稹毫無生氣的走進來，向兩人行禮，這幾日他正焦頭爛額于成秋寧毫不客氣的拒絕了自己的求娶，對其他事都提不起興致。

“太子，不日后樊國使團來訪，你替朕去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