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jìn)去，就見裴川清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絲毫沒有因為夜半而萎靡的樣子，他見成秋寧苦著臉，問道。

“沒事，王爺找我來不會只是要喝茶吧。”

成秋寧也不客氣，沒有外人在這她隨意的就坐下了，指指桌上備好的茶水點心。

“是，也不是，吃點東西吧。”

“不了，”成秋寧擺擺手，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手邊，“剛才吃了點，不餓。”

“聽說皇上召見你問及同太子的婚事，你拒絕了。”

成秋寧聞言，目光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接著點點頭，若無其事的說，“是啊，我剛回京城，還有很多地方想走走看看。”

“所以去了合塞館聽曲，”裴川清捻起一塊白嫩里透出黃澄澄的芯的糯糕，遞到成秋寧嘴邊，沖她示意，“這是我最喜歡的，你嘗嘗。”

這是什么情況？成秋寧眨眨眼睛，怎么這朔王爺一點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這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動不動要殺要剮的實在反差過大，但拗不過裴川清一直舉著，成秋寧只得張口，咬住那塊糯糕，甜滋滋的芯沖淡了剛剛喝進(jìn)口里帶著一絲苦澀的茶味，將留在外面的一半塞進(jìn)口里，就看見裴川清帶著詢問意味的眼神。

“好吃，和合塞館的粉糕可以一比。”

裴川清對這個參照感到哭笑不得，他堂堂朔王府，怎么能和一個樂妓館相比，“看來這宮中御膳師的手藝不過如此。”

“王爺，你這話不得不讓人多想，”成秋寧看出來裴川清不屑，有些憋得慌，她手下的合塞館雖說是煙花脂粉填色的地方，但也不至于這么不入流吧，她有心解釋又撇撇嘴，“看來這合塞館的蕪裳姑娘也沒能入得了王爺?shù)难郏恢降讜鞘裁礃拥呐硬艙?dān)得起王爺?shù)?如此'。”

“……”

話題就此打了死結(jié)，兩個人默默無言的坐了好一會，直到朔王爺若無其事的開了另一個話頭，他問，江湖上五年前騰空出世的醫(yī)閣和兩年后開遍大江南北的無機(jī)樓合塞館是不是同屬一個組織。

原以為要枯坐到天亮，沒想到這朔王爺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也是能堵死人的節(jié)奏，這話該叫自己怎么回答，成秋寧腹誹，要是回答的太過敷衍說自己不知道，那自己掏出的那張醫(yī)閣名帖又不能憑空消失，或者回答是，這不就直接暴露了她自己和這三家組織的關(guān)系了。

在成秋寧糾結(jié)的空擋，朔王爺又開口道，“這幾年不管本王手下的人如何調(diào)查，都沒能找到幕后之人的蛛絲馬跡，能查到的都不算太高。”

那當(dāng)然，成秋寧心想，我的手下做事要是如此不行，自己早就清理門戶了，還需要留著人讓別人挖出自己的身份嗎。

“王爺為何會對這江湖事感興趣，據(jù)我所知，他們和朝堂沒什么聯(lián)系。”

盯著裴川清的那雙眸子，成秋寧有一剎那間覺得那是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尤其在映著一抹燭光像是深夜航行中遠(yuǎn)方寂寥的一點亮光，讓人不自覺的追隨深陷。

“你知道有時候決定勝負(fù)的不是多出一倍的大軍，而是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向，”裴川清望著失神的成秋寧，“沒猜錯的話，天璽錢莊所有的銀錢已經(jīng)足夠超過岐國國庫了吧。”

突然之間話題被轉(zhuǎn)到天璽錢莊，成秋寧一下子從沉溺中清醒過來，獵豹般的警覺性重新伸展。

“王爺想說的我懂，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欲速則不達(dá)。”

成秋寧對于裴川清的野心并不吃驚，但她一點都不想跟朝堂有什么牽扯，只好再次拿出這句話，只要眼前的朔王爺不來硬的，她就拖，沒錯，拖！

天璽錢莊是在無機(jī)樓和合塞館相繼盈余之后才拔地而起一樣運營起來的，目的就是利用沖擊性的經(jīng)營方式，迅速的吸納更多的財錢，而當(dāng)初的目的是因為這大陸上的幾處傳說。

從收集的這塊大陸的粗略圖來看，岐國地處東部，邊境北臨金國，西接樊國，向南延伸出江南的一塊地方之后和邕安國有一部分相接，然后就是兩個小國，玥乾和埌東。

并且傳說在極寒之北和遠(yuǎn)南地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那是創(chuàng)造了大陸的天神留下來的通信之地，成秋寧通過無機(jī)樓搜集到的故事里天神的描述有很大的部分與幻術(shù)相似，還有一個在邕安國和樊國西南夾角的傳說，也有類似的言論。

成秋寧本身就是擁有幻術(shù)力量的人，自然期待不已，但是在沒做好準(zhǔn)備之前，她不能貿(mào)貿(mào)然前去，畢竟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她可不能冒險。

在費盡心思東扯西談之后，天色接近拂曉，感到眼皮一陣陣沉重的成秋寧又不想放棄每天這來之不易的一點靈氣，只好向裴川清開口，“王爺，有沒有安靜一點的地方，我想睡一會了。”

“你去那榻上就行了。”

“王爺，你我……這樣……還是避嫌一些好。”裴川清見成秋寧堅持只好吩咐暗衛(wèi)帶她去偏殿。

一邊偷偷摸摸吸收靈氣，一邊還要跟困倦沉重的眼皮作斗爭，成秋寧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刻黎明完全破曉，月光隱去，就身子一歪，在床榻上睡著了。

只是好景不長，睡夢中的成秋寧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嘈雜聲吵醒，從門縫中往外探了探頭，成秋寧驚喜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舅舅徐毓峰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正臉紅脖子粗的杵在正廳前。她不知道這時是該怎么辦，直接走上去還是偷偷溜到一邊。

“別躲了，去給王爺解圍吧，他因為你都快被護(hù)國公的兒子罵死了。”

“啊，好好吧。”

成秋寧望著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暗衛(wèi)，尷尬的點頭道。

“舅舅，你怎么來了？”成秋寧一溜小跑蹭到自家舅舅身邊，看著在一旁縮手縮腳的蘭書瞪眼。

“秋寧！你沒事吧！”徐毓峰將自家侄女轉(zhuǎn)了個圈，才放下心來，“她說你在王府一夜未歸，我當(dāng)然是擔(dān)心你，這朔……”徐毓峰突然趴在成秋寧耳邊小聲說，“這朔王爺脾氣太怪，我怕你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