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汐月氣勢十足地準備上前打斷這場荒唐地鬧劇，卻被幾個3班的學生攔住了。

“你干嘛呢？”一個身形高挑，面容白凈，卻帶著幾分痞氣的少年擋在她身前，雙手抱胸，腦袋微仰，有明顯的鼻唇溝，嘴角一邊翹起，面帶輕蔑。

緋汐月看了眼莫名優越感極強的少年，打算饒過他擠進內場。

然而這個少年卻并不打算讓緋汐月打斷這場好戲，一手拽住緋汐月的手臂，將她往后拽，力道之大，讓緋汐月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六年級學生。

“你放開我！”緋汐月掙脫不開，怒極，深恨自己怎么后來沒去學個跆拳道之類的，學了說不定還能殺進重圍，不至于在外圍眼睜睜看著緋初冬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了不該說的話，成為全校所有人的笑話。

一轉眼的功夫，緋初冬挪著小碎步到了裴遠面前，小聲地說著什么。

“遲了，還是遲了?！本p汐月看著眼前的一幕，近乎絕望地喃喃道。

少年人松開桎梏緋汐月的手，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是她是沒有來得及向裴辰告白，被人捷足先登，不由笑道：“我說小個子，沒有告白就沒有告白，你至于成這樣嗎？”

緋汐月怒目圓瞪，甩來少年遞來的“友誼之手”，第一次帶著怒氣吼道：“我是要阻止她！”

緋汐月嗓音喊得雖響，但在一陣哄笑叫好聲中，她的聲音很快就被隱沒了。

“阻止干什么，這不是挺好……的……嗎……”少年人的話被從各個地方探出頭來看清狀況后急急出門校長、教導主任、辦公室里的老師給嚇回去了。

老師們黑壓壓站了一片，嚇得所有人如鳥獸散，而當事人則被留在了當地，被老師用各樣的目光凌遲。

緋汐月前腳被一個同班同學拉回了教室，后腳王希之就進了班級。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王希之板著臉，語氣帶著幾分肅殺：“這節課和下節數學課合起來，考一張試卷。”

1班同學還在剛才心跳過速的場景中沒出來，就被一張數學試卷砸暈了頭。

緋汐月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做什么也于事無補，上一世他們兩都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懲罰，這一世大約也是如此，只是這一世，她終于看清了他們校草大人臉上一直都掛著的笑——真情混著假意。

事情解決得很快，雙方父母在校長室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交流，最后的兩人都得了口頭警告，并被告知如果再有逾越情節，直接開除。

當天，兩人都沒有會過各自的教室。

下午，緋汐月想要去看望一下緋初冬，卻被告之拒絕見客，倒是回去的時候見到了緋祁彥。

“汐月，你……”緋祁彥長高了一些，身形卻比之前更加消瘦了幾分。

緋汐月心里裝著事，并沒有什么心思去了解一個別別扭扭的小男生的心路歷程，她打斷緋祁彥的話，目光沉沉，如有實質，“祁彥，再過幾個月就是考試了，有什么話，結束后再說吧?！?

緋祁彥被看得后退一小步，用手擋在身前。

“走吧，快考試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本p汐月忽視緋祁彥防御性的動作，淡淡開口。

后面幾天，緋初冬都沒有出現，班級里再也沒有出現過玄學緣分算法，再沒有課間有人在討論誰和誰關系特別好之類的話語，所有的熱烈情愛，都在一瞬間被澆滅，消失于無形。

緋汐月在某一天路遇裴辰和那個那天拽住她的少年，與他們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壓低聲線，似有意似無意地說：“你是故意的。”

裴辰轉頭想要抓住這個突如其來的話語，卻發現人已經不知消失在何處了。

過了一個周末，緋初冬又回來了，大家心照不宣地沒有去詢問她有關那日的事情，而她也若有若無地與大家保持距離，緋汐月想，這件事大約需要很久才能真正過去。

隨著越積越厚的試卷和練習冊，日益炎熱的天氣，老師越發焦急的叮囑中，他們迎來了小升初的考試。

他們的小升初只考兩門，語文和數學，一門100分，兩門200分，緋汐月清楚地記得她考了177，看起來是不錯實則非常雞肋的分數。上一世她這個分數想要進重點班還要靠關系，交入班費才可以，這一世，她能堂堂正正地走進去。

考試那天，舒燕和緋炔烺兩人十分緊張，比這個考生還要緊張上幾分。

“東西帶全了嗎？”

“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

“中午要不不回家吃了，在路口那家飯店吃，吃完了早點復習？”

“爸爸今天不上班，送你過去吧？”

……

“爸媽，我很好，也很放松，你們不要擔心，這次我一定能考好的。”

舒燕與緋炔烺想到最后幾次模擬考，緋汐月接近滿分的成績，心下稍安。

“姐姐，姐姐，祝姐姐馬到成功，一舉奪冠！”正準備上小學的小團子緋濯捧著一個肉包子，咬得津津有味。

緋汐月輕拍他的腦門，笑道：“一舉奪冠估計沒戲，但是考個高分是沒問題的?！?

兵荒馬亂的第一門考完后，時間還早，緋汐月趁著大部分人流都往校外走的時候，頗有閑情逸致地再逛了一次校園。

被長長的花壇一分為二的操場，一邊是水泥地，一邊是沙地，學校旁邊是一個小型的造紙廠，僅用一道圍墻和一排香樟樹隔開。東西兩邊的教學樓都空蕩蕩的，淺綠色窗簾被風揚起，露出冰山一角。東樓后面的南側有一小排裝飾的翠竹，長得高大挺拔，翠潤深深。

緋汐月正沿著長長的花壇走到只有一米見方的主席臺前，就被裴辰和一個少年攔住。

“你不是那個要向裴辰告白卻又不成功的小丫頭嗎？”少年人看著緋汐月，故作驚訝狀。

緋汐月退后一步，淺淺一笑：“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你口中的這個丫頭是誰。”

少年人上前堵住緋汐月，痞里痞氣道：“那天是我拉的你，你怎么這么快就不記得了？”

緋汐月抬頭看他，“是嗎？我忘了。對不起，我要回去了，請你讓一下。”

裴辰不知怎么想的，一手拉住緋汐月，含了幾分怒意：“那天是你說的？”

十二三歲的孩子還很稚嫩，不知道怎么隱藏自己的心思，想什么就表達什么。緋汐月嫣然一笑：“我說什么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裴辰被緋汐月的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識地松開桎梏的手。

“其實我們很快就會各奔東西，再不相見，你又何必執著我曾經說過什么。再見，小朋友們。”緋汐月巧笑嫣然，快速離開了兩人的視線。

或許那時候的裴辰只是回應大家起哄的聲音，乖乖坐在那里成為戲臺子里的戲子，繪聲繪色地扮演好這個角色，而緋初冬，被眾人推著去做了另一個戲子，兩人上演了一出大家最愛看，最期待的一場大戲。

懵懂的憧憬、傻瓜般的渴望、似夢似幻的愛情，最終造成了一場悲劇。

這場大戲完全可以不要觀眾，不需要配樂，只需要兩個主角，可惜那時太天真，每個人都想親眼見證這場驚天大戲，都想看一眼自己導演的戲曲，都想參與一把客串。

是我們，造就了這場悲劇。

而他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考試順利結束，緋汐月在家休息了幾天就馬不停蹄地進入了教授緋濯小學知識的工程之中，還順帶加上了正在上三年級即將進入四年級的堂妹。

成績出來那天，緋炔烺和舒燕紛紛請假在家，說什么也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孩子的成績。

“199分！哈哈哈哈！月月你考得真不錯！”緋炔烺一把抱過緋汐月，親了又親。

舒燕臉上笑開了花，直嚷嚷著要慶賀。

緋汐月眉眼彎彎，心情十分愉悅，不枉她最后幾個月拼死拼活地寫試卷，背詩詞，這個分數確實很高了。

傍晚的涼風帶著絲絲涼意拂過河旁的柳樹，幾只小土狗玩鬧成一團，幾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坐在竹藤長椅上，手拿著把蒲扇扇風，大嗓門地聊天。

“汐月，你說等考試結束的，現在結束了?！本p祁彥與緋汐月是同宗，也許他們身上還有一絲相同的祖輩血液。

“你初中要上那所初中？Q中？W中？還是S中？”緋汐月抬眸看他，眼里帶著對初中的憧憬。

緋祁彥把想要說的話咽回去，悶悶答道：“W中吧，我媽媽說這個學校教學比較好?！?

緋汐月想了想，上一世緋祁彥也是選擇去了W中，這一世還是沒有變。

“那你，你要去哪里？”

“我？我戀家，去Q中?！?

“??？Q中？你這個成績去Q中不太好吧，W中更適合些。”

“其實Q中沒你想得這么差，老師都挺好的，教學質量也挺好的?！本褪遣賵鲞@么多年都是沙子，等她大學畢業好幾年了才換的塑膠跑道。

“是……是嗎？”

“恩，真的。”

風，很軟，很甜。

少女的短發很軟、很香，披在肩上很好看。

“你什么時候剪頭發了？”

“前幾天剛剪的，不錯吧！”

“恩，挺不錯的?！倍液芎每?。

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泛著層層漣漪的水面上，被即將下山的夕陽照射得閃閃發光，幾條小魚越出水面，攪碎了兩人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