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殊帶著鐘谷離開府衙，穿過人群的時候，鐘谷看到了圍觀之人面上的微笑，那樣輕松那樣歡愉。走近了些才聽到秀才們念得話，一字一句傳入耳中，震撼更大。

計殊按著云明走過的路帶著鐘谷走過，高門府邸之前數(shù)不清的人相擁而泣，場面一度甚是溫馨，直到一個人指著自己的喉嚨啊啊出聲才打破了那抹溫馨。鐘谷看到有一個面容普通的男子看著自己的右手淚流滿面卻一個音調都發(fā)不出來，鐘谷也看到一個女子三尺白綾吊死在了門前，鐘谷也曾看到一個十歲的稚童被父母抱在懷中，眼中盡是麻木。

白日里門可羅雀的青樓楚館前圍了不少人，衣不蔽體的女子占了大多數(shù)，她們茫然的看著來尋她們的家人，有的女子站在門口等了許久都未曾等來尋她們的家人，最終自嘲的笑了笑轉身走了回去，有的女子仍是面帶期待的等在門口，直到夜色漸深，門口的大紅燈籠點亮都未曾見到故人，有的家人來尋了一次又一次，都沒有尋到他們的女兒。

城中有名的孤兒區(qū)比起往日里多了不少的大人，有的孩童東躲西藏不愿用那丑陋恐怖的面容見他們的父母，有的孩童冷冰冰的坐在門前冷笑的打量著路過的每一個人。

“云明拿錢贖回了被賣入高門府邸的青年與女兒家，但經(jīng)受磋磨變得面目全非的他們失去了未來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的可能；云明給了那些深陷青樓楚館的女兒家們足夠贖身的銀錢留下了手下保障他們能脫離苦海，但名聲盡毀讓她們失去了選擇的機會；云明找了大夫救治孤兒乞丐張貼告示尋找他們的家人，卻無濟于事。鐘谷，你說太過殘忍，那么，他們呢？”

計殊的內心其實并無波瀾，她見過太過殘酷的事情，也見過太多次美好被打破。

她從不寬恕惡人，也未曾憐憫過弱者。

她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瞰人間。

“可師父，人也不是生來就為惡的，為什么不勸解他們呢？”

“咳咳咳，那我們呢，我們就該成為他們向善的一塊踏腳石嗎？”

一旁的一個小乞兒咳個不停，艱難的說了一句話，啐了鐘谷一口唾沫就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師父。”

鐘谷仰著頭看計殊，計殊將目光落在那小乞兒身上，一點靈光落在小乞兒身上再未曾多做關注。

鐘谷見計殊無動于衷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碎銀塞到小乞兒握緊的手中，將懷中藏的一個肉餅塞到了對方懷中就站起身來，跟在計殊的身后。

1號被鐘谷的舉動驚了一下。

“原來他只是天真，并不是良善。”

計殊抬眸看了1號一眼，驚訝于1號難得的通透。

鐘谷離開的時候眸子仍舊是濕潤的，卻沒有回頭再看那小乞兒一眼。

出城的時候經(jīng)過府衙，鐘谷再未說什么殘忍的話語。

出了城，計殊看了看天色隨意選了個方向，鐘谷老老實實的跟在她身后，如此算是安靜了幾日。

月余的時間，計殊帶著鐘谷走過了好幾座城池，鐘谷比往常更沉默了卻也成長了許多，1號哼唧唧的飄在二人身旁，實時匯報云明的消息，倒是有點像上一個世界的時候了。

而鐘谷也不再提起回谷，好像是適應了外面的世界。

偶有一日，計殊想起自己的好感度列表，隨手拖出了好感度列表，有一段時間沒看了也不知道有什么變化沒有。

看著排名第一的那個人眸子里含著笑意，往下看去神情平淡。1號在一旁撇了撇嘴，為了自家宿主的冷漠。

排名第一的是那個天青色頭像的人，好感度20。

排名第二的是尹清安，好感度10，一個出乎1號意料之外的人。

排名第三的是云明，好感度8與M-10并列。

諷刺的是，鐘谷與鐘鐘和莫爭排名第四，好感度6。

1號看向計殊，試圖從她的眸子里看透計殊卻什么都看不到，計殊永遠是那副樣子，千年不變萬年不變。

計殊從上往下看了之后，手指上移輕點在尹清安的名字之上，神情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宿主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宿主哦。”

1號殷勤無比的圍著計殊打轉，計殊點了點自己頭不語。

1號撇了撇嘴，默默的飄到了一邊。

“有些無聊了些。”

當天晚上，二人在林中露宿的時候，計殊抬著頭看著夜空，月牙兒彎彎掛在天際，漆黑的夜空偶有幾點星子。

“是的啊。”

1號湊了過去發(fā)出同樣的感慨，隨即長嘆一口氣。

“但是沒得辦法啊。”

計殊搖了搖頭，抬手。

皎潔的月光匯聚在手心化為一條月光之河，月光之河上星星點點的光芒閃爍不停，計殊在月光之河上找到了現(xiàn)在的鐘谷。手指點在光點之上往月光之河的上游移動，周圍的一切都在變，而計殊卻脫離在時間之外。

眨眼的時間，光點在月光之河上已經(jīng)上移了一段的距離，而計殊身側的鐘谷已經(jīng)變了個模樣。

七年的時間眨眼間過去，鐘谷已經(jīng)是十五歲的少年，眉目依稀還能看到年少時的模樣。鐘鐘比七年前大了許多，毛發(fā)蓬松。

“宿主，好無聊啊。”

1號的樣子沒有任何的變化，飄在計殊身邊抱怨著無聊。

“哎，宿主手上的是什么？”

計殊將手心的月光之河化為一條緞帶纏在腕間，星星點綴在緞帶之上分外漂亮。

“我好像感覺到了些奇怪的東西。”

“嗯。”

計殊應了一聲放下袖子，寬大的袖子擋住了那條漂亮無比的緞帶。

看不到那條緞帶之后1號也不繼續(xù)研究，轉而換回了最初的話題。

“宿主，真的好無聊啊，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個世界啊。”

七年的時間，計殊帶著鐘谷轉遍了大半的河山，生活太過平淡以至于無比的無聊。人間百態(tài)世事無常讓鐘谷長大了，對1號而言卻只是一場過眼云煙，轉眼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