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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懸弦

驀子欺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手里的劍,沒有理會路岌山,就要離開。

路岌山剛抓住驀子欺的手腕,就見驀子欺突然眉目一蹙,手一松,劍就掉在了地上,心口猛然一股疼痛蜿蜒蛇行瞬間蔓延全身,立刻,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路岌山趕忙扶住她,她一直捂著心口,手指痙攣著撕扯著心口的衣服,略顯驚慌的路岌山才明白是中毒了。

他馬上就把她橫抱起來,往景遠堂走。

“劍……”驀子欺無力道。

路岌山看了一眼地上的劍,喊戶恕拾劍。

一股寒風從順夕堂吹來,夾雜著霧氣的臭味。

“這就是順夕堂是禁地的原因。”路岌山邊跑,邊道。

驀子欺突然有話要說,被路岌山堵回去:“要給我解釋為什么會去,等毒解了再說。”

路岌山沒有解藥,解鈴還須系鈴人,解藥自然是在路晚清那里。

從路晚清被關在這里之后,路岌山第二次來看她。

第一次,是一個客人來看她后中了毒,他來要解藥,沒有成功。

“果然是來要解藥的。”路晚清坐在正案后,輕輕翻閱著書籍。

“對。”

“我的弟子命懸一線。”路岌山沒有入座,就在路晚清案前五步遠處站著,語氣冷冽,又堅韌如冰。

“那你娶我啊。”路晚清繼續翻著書。

“我不會娶你。”這就是第一次路岌山為什么沒有成功。

“對啊,畢竟郎無情,妾無意。”路晚清放下書籍,站起身:“可我父親叫我嫁給你,我就必須要嫁,不然他會不高興的。”

路岌山皺起眉頭:“解藥。”

“……”路晚清也皺起眉頭:“我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十一殿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還敢跟我要解藥?”

話音剛落,路晚清的脖子就被路岌山鉗制住了。路岌山一下把她按在桌案上,一腳踩著桌角:“那你想清楚,究竟是我害你,還是路武坤打我的主意?”

“路武坤把我作棋子,我就要好好作棋子,我可是他女兒,親生女兒……”路晚清說著,淚一下就涌出來,自嘲的笑猛然一搐,慘然可憐。

“你松開我……我給你解藥……”半響過后,路晚清總算松口,終于是要撐不住了。

路岌山松開路晚清,看著她喘著氣站起身:“你今日下場,是你父親自作自受。”

“那為什么我要承擔?”她冷冷淡淡的說著,往柜子走去。

“因為拿著劍的是你。”

一年前,路武坤在重陽節宴上,要將路晚清許配給路岌山,路岌山不愿意,路武坤就咄咄相逼,路晚清被拒臉面盡失,竟舉劍砍向路岌山,險些要了路岌山性命。

砍了路岌山也是死,嫁給他為的也是他死。這是路晚清當初的信條。

“調節解藥需要往譚中穴輸一股真氣。”路晚清將解藥放在路岌山手里。

“我能信你嗎?”路岌山懷疑的看著轉身坐下的路晚清。

路晚清沒有回答他,接著說:“你二人真氣不同,今后莫要叫她受到太大刺激,會走火入魔的。當然,就現在而言,她的舞刀弄槍傷害不了她。”

“能信你嗎?”路岌山看著路晚清,又問了一遍。

路晚清冷冷一笑:“不信,你就可以不用,她就肯定會死。”

三分真與七分假,你信哪個,便走什么樣的路。

走上了江湖路,便是個賭徒。

“我沒必要殺她,她對于我,很危險嗎難不成?”路晚清摸摸衣襟,冷笑一聲,眨著被淚水輕輕潤濕的水眸,朝路岌山道。

路岌山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停步,直直的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驀子欺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睛,她總覺著自己已經睡了一生了,醒的時候,還是昨日的自己,卻已經不是昨日的自己了。

透過屏風,她隱隱約約看見路岌山在正案后坐著,她能看到的,就是他歪著頭,正透過屏風看著她。

微風透過窗輕輕吹進來,夾雜著一股濕漉漉的竹葉味道。風掠過她頭時,絞痛了她的腦仁,反而突然清醒了過來。

昨夜里下雨了。

可是屋里沒有一絲潮氣。看來門沒有打開過。

他還在看著她。屏風上畫著蔥綠的遠山深林,他黑色的身影恍恍惚惚的端坐在屏風之后。

之后,他站起了身,走到門口,打開門,一股潮氣直接闖進了屋子里。

他轉身關上門,屋里就只剩下她自己。

路岌山穿上鞋子,給走來的婢子講:“驀子欺醒了。”

驀子欺聽著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又見婢子走進來。

“門主昨夜里守了姑娘一夜。”

驀子欺堅持著坐起身,喝了婢子遞來的藥,咂咂苦澀的嘴:“潛孑不在?”

“左輔去調查莫蕩衍了。”

驀子欺看著婢子收起屏風,正案的座位映入她眼前。他的目光不再顯現,卻仍舊有那一抹身影,隱隱約約,停留了一整個夜晚。

直到下午,正山堂才傳來消息,說門主要見驀子欺。

“這便是驀姑娘啊。”戶恕見了驀子欺,立刻站起身。

驀子欺行了禮,入座。

“潛孑不在,你先暫代左輔。”路岌山對驀子欺道。

驀子欺抬抬眉毛,點點頭。

“咱們是見過一面的對吧,之前把你模樣給忘了,現在見了,又立刻清晰了。”戶恕套近乎。

“刺殺林勤的時候。”驀子欺道。

戶恕立刻應和:“對對對,驀姑娘還記得。”說完,就笑了兩聲。

驀子欺沒有再說話。

“如今莫蕩衍就在八荒驛站,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萬戶圖是假的的消息放出去。”戶恕又說。

路岌山點點頭:“再者,花疑之逃亡路線,她遲遲不來千山門,說不定還有個幕后主使。”

戶恕搓著下巴:“難不成,也是莫蕩衍?”

路岌山搖搖頭:“不會。莫蕩衍不喜歡名,只要利。千山門門主之位對他無利。”

“會不會就是花疑想要做千山門門主,但因為追殺,而無從回來。”戶恕又道。

就這時,門外走來一個弟子,進門拱手:“報門主,在鹿城有大批無臉客蹤跡。”

“花疑在鹿城?”戶恕驚訝。

“鹿城,離八荒驛站很近啊。”路岌山摸摸腰上的玉佩。

“門主,林勤等人,也在往八荒驛站出發。”

“風雨閣消息就是快。”戶恕冷笑。

路岌山看向驀子欺。她一直坐在那里,不說話,不露聲色。

“沒話說嗎?”

戶恕聽到路岌山說話,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驀子欺。

“子欺姑娘話少是習慣,你何必強求人家?”戶恕圓場。

“既然是個啞巴,那就不用說話。既然認為自己就是個殺手,那就不用改。”路岌山拿起茶杯,看著上面的花紋,隱約看到驀子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轉回去。

“那我以后,就叫你啞巴吧,驀姑娘太生分,子欺,又太親。”路岌山冷冷勾勾嘴角。

戶恕聽了這,立刻規勸驀子欺:“路門主是在教你,不要把自己放低了,既然現在是路岌山親傳弟子,就不能太認刺客那一套。”

驀子欺聽了之后,抬眼看向戶恕:“師父教育,不說廢話。”驀子欺看向路岌山,緊接著又移開眼神。

戶恕順著驀子欺的目光,看向路岌山。

路岌山放下茶杯:“這是高千說的。”

“其實高千說的不錯,你資歷不高,多說無用。你弄不明白說話里的招數。”路岌山又朝驀子欺潑冷水。

“確實如此。”驀子欺看向路岌山,竟然肯定了路岌山的話。

路岌山看著驀子欺堅定的目光:“你就這么信高千?”

驀子欺的眼睛緩緩從路岌山眼上移回:“是。”

“那對你來說,我算是師父,還是過客?”路岌山的突然發問,惹得戶恕一身雞皮疙瘩。什么妖魔鬼怪的詞。

驀子欺歪歪頭,猶感奇怪的皺皺眉:“恩人,師父。”

路岌山其實是后悔問出來的,在這么一個啞巴面前,覺著自己話太多了。

“既然是恩人,你覺著,前些天叫你迎戰無刃,應該有怨言嗎?”

戶恕聽的一頭霧水,卻不好奇原委,反而好奇驀子欺的反應。

就見驀子欺猛一皺眉頭,蒼白的臉上慍氣突升,她突然站起身,質疑的眼光好像在說:你怎么還提?

驀子欺看著路岌山的眼睛。

她什么都看不明白。相對于資歷淺的驀子欺來說,路岌山有些難懂。

以至于更叫人容易沉淪。

驀子欺什么也沒說,拿著劍,氣呼呼的就走了。

“得,堂堂千山門門主,沒左輔了。”

“還是自己氣走的。”戶恕極其得意的說著風涼話。

路岌山沒有理會他,看著驀子欺離開,并未再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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