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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赫舍里氏薨

  • 雙鳳錄
  • 木司羽
  • 3371字
  • 2019-07-28 09:10:00

太皇太后尾音剛落,玄燁踩著芷莘眼尾的余光走進她身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素白潔凈的面容,仿若很遠,卻又近在眼前。

兩人四目相接,他一雙星目仿佛還存有哀傷之色,拉滿了疲憊的血絲。

而跪地之人這雙眼睛,似乎沾染了滿目蒼渠郁郁失華,可她昨日還神氣活現地向自己討要愛子撫育之權呢?!

“怎么,皇上可聽到惠貴人的話了?”

玄燁轉身朝著太皇太后雙手一拱:“孫兒聽的明白,皇瑪嬤信得過惠貴人,孫兒也覺得昨日不過是她一時意氣,她性子如此,朕知道。”最后半句,是瞅著依然垂首看地的芷莘所說。

吩咐明葵給玄燁上了一碟點心和清茶后,太皇太后抬手讓芷莘起嗑,轉而問玄燁:“皇上來是有話要說?”

玄燁坐下,面帶濃濃倦色,看得出來,同一日經歷了喜得嫡子和皇后薨逝的大喜大悲后,這個坐擁四海意志力堅強的男人也不得不垂首人生命輪的轍道。

玄燁聲音暗啞:“孫兒來向皇瑪嬤請旨,皇后喪禮的事宜……”

太皇太后輕嘆口氣,“就按你的想法辦吧。”

康熙十三年五月之三,國母之大喪,轟動天下。

滿目的蒼白讓人覺得冰冷而壓抑。四九城的天空盤旋著層層纏纏的積云,遠處電閃雷鳴,聲聲震耳。

芷莘匍匐跪于眾嬪妃之間,一身白衣素服,眼眶濕潤,眼底泛紅,仿佛是為皇后之死傷心不已。

可誰又知道,連續幾日的疲勞哀哭,再加上三跪九叩的大禮,讓她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酸痛不堪。

冰冷的地磚早已讓她的膝蓋麻木僵硬,沒了知覺。

可是,她的目光依舊直視前方,此時,她跪拜的這個人,痛哭的這個人,是數年間被她男人喚做妻子的人,而這個人,像佛,又像魔。

她們同時進宮,陪伴同一個男人,多年相識間,笑談是假象,規矩是家常,權謀才是人性本涼,而今她躺在金棺之中,往日種種,不管是真和善大度,亦或同他人一樣精于心算,于現在的芷莘而言,都早已不再重要了。

行完叩首大禮,芷莘低垂眉目,眼尾余光一撇,便是她右側手邊比她早先進宮卻位份相同的榮貴人馬佳氏,她的雙頰已經被冰寒的冷氣吹的通紅一片,垂著雙眸,目光晦暗,讓人看不清里面的東西,只能從她微白而微微顫抖的唇色看出,她似乎是在強忍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

皇帝有言,皇后大喪必見哀聲,耳邊響徹攤攤墜泣,卻不知這其中有幾人是真心哀傷,有幾人是聞聲無淚。

是夜,闔宮素白,宮墻深深,長街內苑靜的可怕,宮燈幽懸深沉四暗,引人敬畏。

肅靜昏暗的宮室內,芷莘正斜著身子椅在暖閣的塌上,手中捧著一件銀灰色的狐皮小夾襖,細細地在上面穿針引線,面上帶著淺淡的笑痕,是說不出的祥和與安靜。

窗外冷風簌簌嗚咽如訴,芷莘揉了揉干澀通紅的眼睛,喚道:“爾楓,這燈太暗,再加一盞過來。”

“哎,來了。”

爾楓打了簾子走進,手里端著細描翠竹丹青燈罩的燈燭,輕放在炕案上。

芷莘往窗外瞥了一眼,問道:“你剛在外面干什么呢,聽著亂哄哄的。”

“回主子,才剛佟妃那傳出消息,因為皇后新喪哀戚太甚,心悸病發作,一時意識全無,傳了好幾位太醫過來。”

爾楓小心地看著芷莘,問:“主子,咱們要不要過去瞧瞧?”

芷莘放下茶盞,哀戚太甚?如何哀戚?

佟妃佟佳氏和她一樣出身名門,高貴非常,還是皇帝的親表姐,其父更是內大臣佟國維,如此出身,卻不得不在赫舍里氏之下,而如今上面那人已去,這哀戚是何而來?

芷莘笑了笑端起茶碗又抿了一口,怕是哀了皇上的哀,哪用得上她一個小小貴人去看。

想來,如今她與佟佳氏同居鐘粹宮,想裝做不知亦是不行。

芷莘起身捋了捋裙上的褶皺,道:“走吧,去瞧瞧。”

佟佳氏位妃居主殿,不止宮殿寬敞,陳設精致華貴,就連下面使喚的奴才婢女都比她多了一倍不止。

芷莘立在門口,爾楓正要為她掀開簾子,正好看到一個紅衣宮裝的小宮女打了簾子出來,一見是芷莘,便看似恭敬的請了個安,卻并未請芷莘進去,只道:“惠貴人是來看我們主子的吧,不巧,我們主子娘娘身子不爽正要進藥。”

闔宮的老人大概都知道,佟佳氏從小便是嬌貴非常,不喜藥味兒,若是有病又痛,寧愿承受針灸刺穴的痛,也不愿用口舌去嘗那苦藥湯子,喝起藥來都會好一陣耍脾氣。

芷莘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淡淡一笑,道:“無事,我等娘娘進了藥膳再進去。”

小宮女正要說話,便有一位更為年長的宮女從里面走了出來,似乎是聞聲而來,見了芷莘站在門外,便佯裝呵斥起紅裝小宮女,“你也在娘娘身邊一載有余了,怎的還這般不懂事,凍壞了惠貴人你擔待的起嗎。”

此女便是佟佳氏從佟家帶進宮的陪嫁丫頭,鐘粹宮的大宮女,名喚令娥。

芷莘不動聲色。眼下雖是連日來陰雨連綿,可倒也是人間六月天,豈有’凍壞了’這等厲害?

到真是會給人話聽。

令娥便瞬間換了臉色,給芷莘打了簾子,主動讓開身子,領她進入殿內,“惠貴人快請進,您大人大量,這些個丫頭都是死腦筋,不懂得轉彎。”

芷莘踏進內室,屋內甚是暖和,卻一片沉靜,一股子中藥味與熏香氣味的混合,熏的人難受。

“不請自來,給娘娘請安。”

芷莘跟著令娥,行禮后將帶來的珍饈藥草遞給佟佳氏的侍女,道:“聽聞娘娘身子不適?太醫可來看過了?”

佟佳氏蓋著被子倚在床頭,面容微微發白,眼底青黑,眉心微蹙,帶著明顯的倦意,頭發只用一根扁方松散的綰在腦后,唇上不知是剛吃了什么,泛著淡淡的粉紅,趁著她比平日更加細白的臉色,顯得比平日里更加惹人憐愛三分。

佟佳氏一見芷莘進來,便招呼著她,嬌聲悅耳:“妹妹有心了,舊疾而已,吃幾貼藥歇幾日便好了。”

語罷,便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

芷莘忙上前為其撫背順氣,正好太醫端著藥碗進來,順勢接過藥碗,“給我吧。”坐在床邊親手服侍佟佳氏進藥。

佟佳氏面上謙和:“不用妹妹勞動,這里還有奴才呢,犯不著你親自來做。”

口上雖如此說著,卻坦然受芷莘的侍候。

芷莘笑的恬淡,輕聲道:“娘娘心疼奴才便就快快好起來吧,如今這后宮之中當是得有個主事的人呢。”

“哦?妹妹眼下這話若是被萬歲聽了,咱倆怕明日就得提前去冷宮養老了。”

芷莘知曉她是在試探自己,也不急言語,輕捻著帕子撿了顆蜜桔恭敬地喂進佟佳氏口中。

芷莘一臉安分祥和,方道:“萬歲爺這幾日正于悲慟之中,過段時日用不著聽人提醒,自個兒便會想起,彼時娘娘自是首當為重。”

佟佳氏許是被侍候的舒坦了,眉宇間不似剛才那般強挺著端莊,添上了一股子不耐和倦意,“本宮以為,妹妹平日里更與淑妃好些,皇上之前也是比較中意她的,難道本宮會錯意了?”

佟佳氏這樣想,也是有道理的,芷莘平日里與咸福宮的榮貴人走的較為親近,想來,咸福宮主位是淑妃,關系也必不會差。

好歹是上輩子交涉了許多年,芷莘自是知道佟佳氏的脾性,她佯無奈道:“奴才同淑妃娘娘與其他姐妹一樣,可是之前奴才做了什么惹得娘娘誤會了?”

佟佳氏的目光悠悠地轉在她一片坦然的臉上,啟口直言道:“妹妹心竅玲瓏,本宮自知不如,倘若妹妹真有心隨了本宮,還要看日后你我姐妹相處如何。”

芷莘垂首,知她現在是不信任自己,可還是有想要拉攏自己的意思,日后必定還有諸多試探,眼下只有順從方能讓她稍減成見。

思及此,芷莘面上更是恭謹謙順,“奴才不才,若能為娘娘分憂定當付一己之力,以報娘娘垂愛。”

佟佳氏凝視她片刻,后笑顏微展,“能得妹妹青眼也是本宮的意外之喜,太皇太后面前,妹妹比本宮得臉。”

“娘娘過譽了,太皇太后是看在五阿哥的面子上才對奴才有兩分捎帶,日后娘娘蒙寵也必會為圣上開枝散葉。”

這話里,三分事實,四分奉承,五分恭敬。

這那喇芷莘雖眼下只是一個貴人,但自初入宮至今幾年,頗得玄燁寵愛,連生兩子,一子承慶兩歲早殤,二子保清眼下是除了新生皇后嫡子之外唯一平安長大的皇子。

天家重視子嗣,皇上先前四子皆殤,將來序齒之時,五阿哥必是皇長子無疑。

思此,佟佳氏凝視著芷莘的目光愈加漸濃,若得此一人在側,可比一群無所出的嬪妃強上百倍不止。

芷莘將宮女呈上的茶水換了棠梨紫蘇水,遞給佟佳氏,垂首奉上:“娘娘剛服藥怕是口中澀苦難去,這棠梨水清甜可口,且有清潔之效,娘娘用之漱口,唇齒間的藥味兒會減輕許多。”

佟佳氏就著她的手,飲下一口漱了口,口中澀苦果然頓減不少,“嗯,這味兒甚好。”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芷莘,幽嘆口氣,慢道:“妹妹出身高貴,家世顯赫,與先皇后一同入宮,連連誕育皇嗣,如今卻仍是一個小小的貴人,本宮素日想著你的事,每每都會覺得你有委屈啊。”

芷莘忙福身含喏,道:“娘娘繆贊,奴才不曾委屈。”

佟佳氏見她一味垂首下禮,低眉恭敬的樣子,終于慢慢露出了笑容,讓令娥把她攙扶起來,拍著她的手背,軟聲道:“既是姐妹,別一口一個奴才,以后這后宮里,姐姐還有諸多地方要仰仗妹妹的幫助呢。”

“是,妾身定當為姐姐分憂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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