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終南山生活三年，墨先生從未這樣冷漠，淡然。

他說了這話后，我便越發緊張，喝了一口茶鎮定后，才點點頭。

“我想要你的身體。”

“···嗯··嗯？”沒有反應過來才是正常的。以我一年的閱歷，和對仙魔道法了解甚少，自然不能明慧其中含義，倒是說我從柳青岑給我看的那些講述‘人與人之間的愛情畫冊’便立刻知道了什么意思。

以身相許，于情于理我都應該。

況且我死的時候年芳十四歲，將笄之年，發育還算良好，不自夸的說，貌美體白，唯獨個頭不怎的高之外，一切我的都很滿意，更別說自此之后我的軀體便要定格，直到我再度死去我也這樣認為。

唯有一事。

便是我胸口與后背有一道傷疤。上下長兩指，好似一個狹長的菱形，因我已是死物，又有墨先生的石頭使我不會腐化，那傷口便露著里面紅色的肉壁，我覺的遠看好似胎記，近看更是丑陋無比。

因此，我有些猶豫。

那邊，墨先生嘴角挑笑，“怎的？”

我指著那地方，如實坦白道，“我想起這里有處傷，像是劍傷，丑的厲害。”

這期間，無形的手將我略微凌亂的衣服打理整齊，我曉得這是墨先生的真氣，也有以身相許報恩的決心，再加上這并非是脫我衣服，可我仍然羞的厲害，臉都燙了。

墨先生歪著腦袋好似在捉弄我的一樣揶揄道，“這身子不錯，我很中意的。”

他似是也有別的意思。

我想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先生，只是想要這身子？”

“恩，只是身子，沒有別的意思。我復活你，只是因為你的身子而已。”他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沒有再繼續說話。

哦。原來是這樣。

那邊墨先生抬頭看我，問了一句，“你好像很失望。”

我理不清這會兒想法，就放在了一邊問：“這身子有什么特別？”

“并無特別，你也行，其他人也行。只是青岑推薦了你而已。”

他好似說了一件與他毫無所謂的話，在我心中卻投下了漣漪。

“推薦的我？是什么意思？”

“這些，你以后自然會知道的。”他隨手一揮，那些茶，桌子，椅子全都消失不見后，又問我，“你同意了？”

“也就是說，你只是要和我交換身體是么？”

“恩，只是身體，你的靈魂，記憶，都會留下。”

靈魂，記憶。

這些我都沒有。

即便如此，我卻越發不甘心了。

既然誰都可以，為什么要選擇我？既然選擇了我，憑什么還要說誰都可以！？

我搖搖頭，堅定的回答道，“那我不同意。”

“恩？”他有些意外的回頭看我，“為什么？”

“先生曾說，我早已散了三魂七魄，只留我腹中這塊圣石支撐我活動對吧？”

“恩。”

“那這樣來說，我自然是沒有靈魂的。加上我完全沒有十四歲之前的記憶，所以我也是沒有記憶的。”

我仔仔細細的這樣說，因為我沒有那些記憶，所以現在也就格外重要，我這樣認認真真的便是要讓我珍重。

他卻反問我，“即使如此，那你本身便沒有什么‘重量’，更應該同意才對，不是么？而且。”

他頓了很久，像是在提醒我遺漏了很重要的東西的那樣繼續說，“因為你本身就不會損失什么的。”

“不是哦。墨先生。”

我搖搖頭，而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是這樣的。”

我也頓了很久，并認認真真的看向他清明的眸子，“正因為我什么都沒有，所以我只有這副身體了。現在，先生要我拿這身體交換，豈不是要奪走我唯一的東西？”

我很喜歡先生的眸子，他的眸子總是帶著很清澈，全然不似活了三千多年的人，周身清冷拒人千里，我很喜歡這樣的先生。

墨先生點點頭，露出了溫柔的笑，他極少這樣笑，而后說，“我大概知道為什么青岑這樣極力的推薦你了。”

“所以····”

我本想問，到底是什么事的時候，墨先生又打斷我，“你也不必現在回答我，我還需要你替我去找些東西，待你找到那些東西后再做決定如何？”

“先生為何不去？”

他面上表情未有太大變化，只是眸子黯淡稍許，伸手將屏障去掉，“我還有其他事。”

那隨月生見我們出來，恨恨的瞪我一眼，好似總算見我吃癟了一樣問道，“怎么樣？這個男人是不是城府很深？”

我懶得理他，就繼續問先生，“我要找什么？幾時出發？”

“你幾時出發都行，只是出發前你來告知我一下，我好告訴你要找的東西。”

“唔，好，那我預定三日后出發！”我盤算著，三天夠我收拾東西了。

柳青岑不解，但聽說我要走，立刻說道，“師父！我也去吧！”

與他不同，隨月生面上露出說不出的表情，“墨雨煙，你果然是要這么做？”

墨先生在柳青岑和隨月生身上打量幾下后才道，“的確是要有人陪你去。”

我立時驚喜道，“是啊，是啊！”

我只有三年閱歷，都是在這終南山上，保不準我出去人間世上遇到什么事兒呢？且，我們在終南山上的食宿必需品都是由他柳青岑下山采購，他陪我去必然是吃喝不愁呢！

柳青岑大抵也是這樣想的，立刻道，“那我也去收拾東西！”

卻不想，墨先生戲謔道，“隨月生，你陪槐十三下山。”

“不去！”

“不去！”

難得的，我與隨月生一同斷然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