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間是古運河畔的一家法式茶餐廳，有點小資小貴。葉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看著古運河風光帶上的景觀燈亮起。

《神罰》獲外媒一致好評，《諸神之戰》創下了海外版權的最高紀錄。網上的報道有很多，安德烈一下子又火了，很多舊聞也隨之而來。比如：《大神安德烈封筆》、《安德烈患嚴重抑郁》、細數《安德烈打過的侵權官司》、深扒《安德烈的“自炒”精神》等等。

葉策看著窗外，古運河畔流光溢彩，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葉策倒不在意網上寫的，有新聞總比沒有新聞好。葉策腦海里回蕩著言諾略顯興奮和激動的聲音：“《神罰》獲外媒一致好評，《諸神之戰》創下了海外版權的最高紀錄。目前形勢大好，我們真的要留在安城發展嗎？”

安城？一千多年繁榮，卻衰落在近代。當大家都在往大城市擠時，有多少人愿意生活在這座中等水平的城市……曾經的曾經，安城也是一座人煙阜盛的經濟高地……雖然沒落過，但是現在已經找到發展之路，這些年也再次繁榮興盛起來……

林染來到水云間推門進去，想著馬上就要成為無業游民，每月沒有工資靠失業金度日，約最好的閨蜜銀鈴、蕭悅來水云間談談人生、聊聊理想。

當葉策看見那個女人向他走來時，他就在想：怎么是她？是不是安城太小了？安城的確是太小了！安城沒有山沒有海，只有一個市中心繁華地，東南西北商業街熱鬧地屈指可數。所以，大家都不相信他要來安城發展，肯定是患嚴重抑郁來安城休養了……

林染徑直走過，沒有去看葉策，沒太在意其他桌的人，今天預定的是上次靠窗的位置。這里能看見古運河畔夜景，好位置都是需要提前預定的。

葉策和林染背對背坐著，享受著此刻的靜謐時光。人要學會享受孤獨，獨處是一個人認識自我的過程。

沒一會兒，銀鈴、蕭悅來了，“親，久等嘍！”

“沒有！沒有！”林染微笑，“點餐吧！看看吃什么！”

女人們拿出手機，掃碼查看著菜單，商量著點哪幾道菜。

常言道，“三個女人一臺戲”。葉策能感受到后面開啟的說書模式……

“你合同怎么說的？”

“到期了，沒有簽。”

“真的，假的？”

“為什么跟你們說合同到期不續簽了，你們都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呢？”

蕭悅回應林染的納悶：“你在那好多年了呀！上班兩步遠，離家那么近！”

銀鈴說著自己的看法：“這屆孩子還沒帶完，還有一年他們就要畢業了！”

林染喝了口果汁：是啊，在這所園七年了。看著有人來了又走，人生有多少個七年？

林染突然想起張愛玲在《傾城之戀》里寫的：七八年一眨眼就過去了，你年輕么？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這里，青春是不希罕的。他們有的是青春——孩子一個個的被生出來，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紅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的磨下來，眼睛鈍了，人鈍了，下一代又生出來了。這一代便被吸到朱紅灑金的輝煌的背景里去，一點一點的淡金便是從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

“這果汁好甜！”

“甜嗎？”蕭悅拿起杯子，嘗了一口果汁。

“最近，口味變得很淡！喝甜的覺得好甜，吃辣的覺得好辣！”

“你素食吃多了！”銀鈴知道林染前段時間感冒，“最近都吃素，口味會變淡！”

“哦。原來是吃素的原因。”林染將話題轉回，“我真的離職不干了！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多方考慮做的決定！”

“你下家找好啦？去哪個幼兒園？”蕭悅打探道。

“沒有。”林染拿起刀叉，“為什么是幼兒園？”

“我還打算跳槽，跟你混呢！”蕭悅略顯失落地說。

“我覺得幼兒園都差不多……”林染笑笑，切著牛排，“幼兒老師實在太辛苦了！”

銀鈴問：“那你打算做什么？”

林染說：“想法有很多，要實踐一下才知道。”

銀鈴說:“你不會不上班，一直在家歇著吧？”

“也有可能，我有12個月的失業金。”林染開玩笑說。

“姐姐，還要自己交社保呢！”蕭悅吃著烤雞翅提醒道。

“是的，馬上真是沒日子過了！”林染吃了口牛排。

銀鈴說：“我很好奇，這次是什么讓你下定決心……”

蕭悅笑言：“家長一定在罵你，都沒把這屆孩子帶完……”

林染放下手中刀叉：“或許是從某天，堯媽臉上新添的皺紋開始；或許是從某天，堯媽頭上逐漸增多的白發開始……我今年29歲了！我害怕自己的成長跟不上媽媽衰老的速度，我恐懼自己微薄的收入難以撐起這個家庭！”

以前，林染不在意時間流逝，就像一直仗著自己白不害怕曬黑一樣。不在意，自己頭發里出現的白發；不在意，自己臉上出現的一塊斑、一顆痣；不在意，自己面部肌膚暗黃了許多不再白皙水嫩……29歲了，突然有天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到29歲了。

堯媽說：“人真好玩！為什么20歲一過，就要煩戀愛、結婚？為什么一結過婚，就要煩懷孕、生孩子？到了年齡，不隨波逐流，別人就認為你是不是有病！——人非得這么活嗎？”

時間一晃，林染二十八九歲了。沒有戀愛，沒有結婚，沒有生孩子，沒有隨波逐流，也沒有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說失敗，也不算失敗；你說成功，也不算成功。人生走的每一步都算數，每一步在成長的路上都有存在的意義。

銀鈴和蕭悅強調：“28歲，28歲，不是29歲。29歲是虛歲，28歲才是實歲。”

“18歲豈不是更好！”林染笑了，隨后笑容又黯淡了下去，“就是突然感覺不值得，想自私一點為自己為家人活。”

“辭職了，做什么呢？還是要工作的吧？”

“我想完成夢想，寫小說、做編劇！”提及夢想，林染的眼睛里閃著光，或許這是唯一可以走進更廣闊天地的機會。

葉策聽著林染說著：“有些時候，現實的確是黑暗的，你認為呢？我們生來不是為了幸福，但千里迢迢來這人世間，也不是為了尋找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