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記憶 【2】
- 凡此一生
- 德銘小生
- 6333字
- 2019-07-27 19:59:23
秦楓懷孕了。
這是周末肖涵夫妻來我家探望我媽媽的時候,秦楓無意間說出的。
吃飯的時候,她吐得厲害,媽媽擔心她吃了什么不對的東西,催著我趕緊找藥,秦楓這才一臉嬌羞地告訴媽媽,她不能服用任何藥物,這個癥狀也并非是食物中毒。媽媽當即明白過來,笑著恭喜。
這確實是一個好消息,他們結婚這么多年一直沒孩子,肖涵那么喜歡孩子,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必定是非常高興的。
我趕緊起身去廚房盛湯,蟲草花燉雞湯,是正適合給孕婦補身體的。
剛一打開鍋蓋,雞湯鮮美的味道就四散開來。我拿起新買的湯勺盛湯,一人一碗,湯很燙,我盛得很慢。無奈,即便是再小心,我還是把事情跟搞砸了。
盛到第四碗的時候我的手竟然抖了一下,熱滾滾的湯就順著我的手腕華麗麗地澆了下去,神奇的是我右手穩穩地拖住湯碗,并沒有把它砸爛。
疼,鉆心地疼。手腕的皮膚頓時紅了大半,我趕忙打開龍頭沖水。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顫抖,像是死亡前最后的掙扎,抖動得目眩耳鳴、天崩地裂。其實這么多年我都知道,我和肖涵最終只能走向殊途,他會繼續他幸福的生活,我也總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Mr. Right攜手共度一生。可最讓我絕望的是,我看著肖涵一步步向幸福走去,我卻始終像個囚徒一樣,被記憶困在原地,無法掙脫。
我難過,難過極了,難過得要死了。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難過,更不應該難過,可此時就是胸口發悶,喘不上氣,我奮力告誡自己不要哭,眼淚會讓所有人都尷尬。就這樣,退到旁觀者的位置,祝福他們。
我大口的深呼吸,用力喘氣,試圖把這種悲傷的情緒從體內趕出。
卓有成效。
我微笑著把湯送到餐桌上,并巧妙地遮蓋住了燙傷。還好,一切看起來都很和諧。
秦楓和肖涵飯后告別,媽媽拉著秦楓的手囑咐了很多孕期的注意事項,可見真是做了很多功課,想必她心里也是期望早些抱上外孫吧。
我鼻子一陣發酸。佯裝催促,伸手去拉媽媽,結果右手腕的傷痕就暴露了出來。我趕緊用袖子遮蓋住,抬頭時,卻對上了肖涵的雙眼,他眉頭緊蹙、嘴唇微抿,眼神中充滿驚訝。
我趕忙移開視線,扯扯媽媽身后的衣服:“你這都是老一套,現在可有各種各樣的科學育兒書籍和科學教程,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秦楓溫柔笑笑:“這都是生活的經驗和寶藏,彌足珍貴,我還是要認真仔細地學習。”
肖涵摟摟秦楓的肩膀:“這可是一門長期選修課,可不是你這一下子就能全盤學會的,還是得有點耐心,慢慢學習,今天先學到這兒吧。”
秦楓努努嘴,這才不情愿地跟著肖涵下了樓。
我返回屋內,借口睡覺躲開了媽媽的視線。自己偷偷將衣袖拉開來看,燙傷周圍的皮膚已經由紅變紫,中間部位則起了個透亮的水泡,再不治療,恐怕真會引起感染,烙下傷疤。我不敢大意,趕緊套上外套出門。
手腕不能再與衣物接觸摩擦,我將衣袖挽起,那紫紅的燙傷就赤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剛想伸手攔車,一輛熟悉的車卻停在眼前,車里的人面容嚴肅:“上車,我送你去醫院。”
我有些猶豫:“你不該在這里。”
他近乎咆哮:“別廢話,趕緊上車!”
路過的行人以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們,我不得不拉開車門。
醫院每日都這么多人來人往,跟這些奔走在醫院中的人相比,我這點燙傷簡直不足為談。肖涵拉著我的左手腕行走在醫院里,直到醫生替我處理好傷口,包扎完并簡單囑咐后他的表情才稍顯輕松。
“疼么?”他問。
“有點。”我回答。
他盯著我的眼睛:“那么你剛才是怎么忍受的?”
我低頭:“我就是不想讓大家太尷尬,想讓大家好好地吃一頓飯而已。”
他聲音有些顫抖:“對不起。”
我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好對不起的,我還得謝謝你陪我來醫院呢。好了,沒什么事兒你就趕緊回去吧,秦楓這時候正需要你的照顧。”
“我并不想讓你難過,我原本想過些日子再告訴你的。與洛,我不想傷害你,但我卻無數次的傷害你。以前,我是無意識地傷害你,現在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卻在有意識的傷害你。”肖涵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我知道我說什么都沒用,傷害已經造成無法挽回。我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懂,我想不通,明明,我們只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兄妹。”
我點點頭:“我知道,我會自己慢慢調整。”
他搖搖頭,眼神痛苦地望向我:“你不懂我在說什么。總之,與洛,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為了我而痛苦、難過,如若如此,我畢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像是一根刺釘進血肉中,要拔也需要慢慢拔吧,何況這根刺已經埋在我心里長達十幾年之久。你不要要求我斬釘截鐵、立竿見影,我需要慢慢抽離,慢慢自愈,慢慢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相信我,我已經開始嘗試了。”
他眼神忽而黯淡,低下頭喃喃:“那我呢,那我呢?”
我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接著說:“你就安安穩穩地過你的幸福生活,我會好的,肖涵,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自己,你也要相信我。”
肖涵沉默不語,表情卻極為痛苦。我又做錯了,我標榜著愛他,卻又讓他的臉上浮現出這樣的痛苦的表情。我早該放手,讓他自由自在地過生活,像他以前一樣,毫無負擔地出現在我眼前、消失在我眼前。而不應該像如今這般,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滿面愁容,眼角眉梢都掛滿了烏云。那個活在陽光下的大男孩,竟然是被我一手給毀掉了。
我拉拉他的衣袖,輕聲說:“該回去了。”
他忽而回神,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伸手拉我起來:“走吧。”
肖涵將我送到小區樓下,卻恰好碰到在樓下等候多時的華郁。他雙手插兜,瞇著眼睛看我們走近。
“手腕怎么了?”他聲音中有令人窒息的冰冷。
“不小心燙了。”我回答。
“怎么燙的?”明明是詢問我,華郁的眼睛卻掃向肖涵。
“盛湯的時候燙了。”我回答。
他繼續追問,語氣陰沉:“為什么盛湯的時候會燙到?”
“一不留神。”
他繼續咄咄逼人:“為什么會不留神?”
“我沒必要事事向你匯報吧,領導?”我有些生氣,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質問和不滿,這讓我很不舒服。
“我又成了你領導了?”華郁抱臂站在我面前,抬起下巴一臉挑釁,“那你為什么不稱呼我為‘您’?”
我回擊:“您,這又是發的哪門子邪火呢?”
“那讓給我來告訴你,怎么樣?”
“不需要,謝謝。”我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華郁下顎緊繃,面容冰冷:“你就是心神不寧,你受不了任何來自于他的刺激。”
我壓抑著怒火:“你夠了。”
他語帶挑釁:“怎么,我總結得有問題嗎?”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這些的,眼下被他挑釁十足的表情和語氣所氣惱,當著肖涵的面,他刨根問底地質問我,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這就是他愛的方式?
我氣結:“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得出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結論,但我就是要告訴你,除了工作,我私生活的任何行為都不需要像你匯報,你沒有權利。”
他冷笑一聲:“你是個優秀的說謊者,連自己都一并騙了。”
“如果你要這么想,那么你就這么想,無所謂。”
“就算我咎由自取。”說完他便氣憤離去,留下我和肖涵立在原地尷尬不已。
肖涵勸我:“你耐心跟他解釋清楚就好了,沒必要弄得這么僵。”
我的內心氣堵心慌,十分煩悶,緊皺眉頭:“我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肖涵說:“他也只不過是太過在意你。”
我搖搖頭,不知什么原因,內心竟十分慌亂,心情特別糟糕。我匆匆告別肖涵,獨自一人上樓,途中腦海中反復浮現的是華郁眼底的憤怒和逼問的語氣。他憤而離去的背影中有永不回頭的果決和些許的落寞,難道是要下定決心剜除我這顆長在他身上的爛瘡?
我明白他不過是想要讓我忘記肖涵,讓我重新有接納世界的能力。
可他并不了解,如果要我放棄肖涵,我要經過多少的掙扎,經歷多少挫骨削皮般的疼痛,那幾乎要換掉全身心的細胞才能把十幾年來傾注在肖涵身上的愛戀全部清洗掉,何其艱難?
那總是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或許他并不愿再等。
如若錯過,我不會挽留,命當如此,我無計可施。在感情方面,我永遠都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孤獨終老是意料之中的,如三生有幸,得遇所愛,那是大大的驚喜。
我赤腳蹲在房間默默發呆,地磚冰冷的觸感通過腳掌蔓延至全身,直達內心,讓人有些瑟瑟發抖。如今好像走得每一步都是步履維艱,每邁一步都有可能把自己送向萬丈深淵。
前半生半只桃花都未開,如今驟然開了兩朵,卻朵朵要人性命。
我深吸一口氣,困境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績效審計工作按計劃有條不紊進行,我帶著兩位新來的同事駐場在華南區域公司。雖然辦公地點依舊在深圳,但好在不在公司,不致過于尷尬。
堆成山的歷史紙質資料擺在面前,還有成千上萬的電子數據及系統業務流程,我們必須要確保這些材料的真實可靠,嚴絲合縫,如果存在弄虛作假的行為,則將面臨追責,甚至是監禁的風險。
駐場公司往往會預留出一個單獨會議室供審計人員使用,態度則通常曖昧不清,討好中帶著鄙夷,鄙夷外又披著討好的外衣,面子上的功夫總是要過得去的。
我這樣黑白分明的性格,很難想象,倘若不做審計而去做了其他工作會是怎樣一副景象,大概會是時時刻刻鋒芒在背,如履薄冰吧。浸淫職場這么多年,我已經或多或少地學會一些圓滑世故,可跟同齡人一比,卻還稚嫩地像個孩子。比方說在團隊90后新同事小張在這次審計過程中與區域公司人力資源經理發生沖突時,我并沒有首先圓滑地處理人際的問題,而是了解了事情緣由之后,果斷地站在了小張那邊。
沖突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到最后區域公司總經理一封投訴信寫給了王海禮,抄送給了華郁和丁總。
我和小張被要求即刻返回公司。
偌大的會議室,我和小張并排坐在長桌的這邊,華郁和王海禮并排坐在長桌的對面,氣氛有些嚴肅。
王海禮首先開口:“與洛,你來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張張了張嘴,想要講話,我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沖到前面,以免火上澆油,燒到自己。這個時候我必須站出來承擔責任,這是一個團隊leader最起碼的職業素養。
我回答道:“華南區域人力資源李經理給出的數據確實是有問題的,系統中也有修改過的痕跡。我們確實需要知道,他們的系統修訂權責是怎么樣的,到底哪些人有修改的權力,以此才能判斷這條數據究竟是不是真實客觀的。當然,在溝通過程中,我們言語失當,導致李經理非常不滿是我們溝通的問題,以后會加以改進。”
王海禮看看華郁,又扭頭看我,嘴唇微動,似乎在找合適的措辭。
我接著說:“對于這次沖突我要負主要責任,小張第一次接觸項目,我沒有做好審計前培訓,是我的問題。在協調過程中,也沒有起到應盡的協調責任以致沖突加劇,都是我的問題。兩位領導如果要處罰就處罰我吧。”
“發揚風格?”華郁右手食指和中指扣扣桌面,面帶思索,“你做審計工作幾年?”
“五年。”我回答。
“五年,做到這個位置也算是成長比較快的。”華郁冷笑一聲,“公司是不是讓你成長太快,只賦予你權力,忘記賦予你責任和義務了?”
“華總,從業這些年,我從未敢忘記自己的職責和義務。”我反駁。
“那么,你的職責和義務就是在工作范圍內與下屬公司發生沖突?”他瞇著眼睛看著我。
“我承認我的溝通方式欠妥,但我認為程式上沒有問題。本次沖突我要負一半的責任,可如果領導要將本次事件的責任全權放在我身上,我還是要替自己辯駁一下。”
“很好,你此時倒真有些集團‘巡撫’的氣概了。一個公司老員工工作沒做到位,倒是振振有詞,急著開脫。當你工作存在所謂的問題或者困難的時候為什么不第一時間向上匯報?你這個層面能解決哪些問題,不能解決哪些問題,你是否做了分析和預判,該向上反映的問題你是否及時向上反饋尋求解決方案?嗯?”華郁眼神變得凌厲。
他說得確實在理,我忽略了向上管理,這是我最大的問題。我被說得啞口無言,只能低下頭沉默不語。
小張按捺不住,急于替我辯白:“區域公司人力資源李經理態度實在有問題,除數據造假、拒不提供依據之外,甚至說我們這些集團的后臺部門全部都應該被裁掉,只知道阻礙前線業務發展。楊姐姐只是說了幾句,公司各部門各司其職,我們要對得起崗位賦予的職責,李經理馬上就跳腳,找來了區域公司總經理。然后這件事情就上升到集團審計部到處作威作福,擺著‘巡撫’的架子不是真心實意為公司謀發展的層面。”
說到動情之處,小姑娘竟然聲音哽咽,流下眼淚。我十分心疼,卻只能握握她的手。
王海禮打圓場:“你們也不要多想,今天只是叫你們回來了解一下情況,畢竟事情被捅到了丁總那里。關于這件事情,我會詳盡了解真實情況之后給丁總和華總一份報告。”
華郁點點頭:“這件事情就交由王經理全權負責,我要看到整個經過和處理意見。”
王海禮趕忙稱是。
送走華郁,王海禮安排小張回辦公室將整件事情始末形成文字報告,我則被留在了會議室。
“與洛,你和華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他絲毫沒有徇私的意思。”王海禮單刀直入。
“我和他本身就只有上下級的關系,有什么私可循?”
“可是那天在你家,我明明見到他……”王海禮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都沒有,他純粹是看我喪父帶母比較可憐。”這當然是氣話,自從那天他看到我和肖涵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我家,甚至有一度我回家的時候要無數次地回答媽媽關于“華子最近怎么不來了”這樣的問題。我生氣的是他在我的生活中來去自如的灑脫和此時公事公辦的語氣,他怎么可以如此干干凈凈地從中抽身。
“哦。”王海禮發出一聲綿長的、若有所思的感嘆。
“我可以回去了么?”我問。
“你先別回項目上,丁總為這事兒惱火著呢,等事情平復一下再回去吧。這兩天先正常回公司處理些其他事情吧。”王海禮繼續說道,“報告我會看著寫的,你放心。那個區域公司總經理也不是全然干凈,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估計也是狗急跳墻,總會抓住些什么把柄的。”
我向他點點頭:“謝謝。實話說,除了溝通問題,我認為在審計過程中,我們不存在任何程序問題。區域總經理的問題肯定是有的,系統修改痕跡可以作為突破口。”
“知道了。走吧。”王海禮轉身走出會議室。
我回到辦公位上,那個依舊處于信息部的怪異的辦公位上。左邊不遠處是周曉媚的辦公位,右邊緊挨著的是胖大海的辦公位,前面正對著的是華郁的辦公室。此時他辦公室大門緊閉,想必是下定決心與我“非公”場合不再相見。
我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里竟莫名泛起一陣委屈和感傷。我想我可能在項目上投入工作的時間太長,患上了焦慮癥或者是憂郁癥。加上如今被罰“冷板凳”,內心的焦躁就更甚一分。
所幸的是這種狀態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兩周后,丁總簽發了沖突事件的處理意見。
林玉福于華南區域任總經理期間,玩忽職守致使區域公司投資決策存在重大失誤、對職責范圍內資產未起到直接管理職責造成項目資金存在重大流失風險、對公司證照印章監管疏失造成項目公司經營存在重大風險,其行為違反《員工手冊》第8章職業行為準則之8.1.2、8.1.3、8.1.13以及8.1.18條的相關規定。
鑒于林玉福嚴重違反職業行為準則,給區域公司經營管理造成重大經濟損失及惡劣影響,經公司研究決定,對其作出如下處理:
給予林玉福辭退處分,公司依法與其解除勞動合同關系并不給予任何經濟補償,自2015年4月1日起,免去其區域公司總經理職務,責令其協助追償公司債權,同事公司保留追求其法律責任、追償相關損失及賠償的權利。
望全體員工及職業經理人引以為戒,嚴格遵守公司關于職業行為準則的規定。
處理意見的公告以內部紅頭的形式發出,全員可見。公告甫一發出,王海禮就出現在我的辦公位上。
“恭喜啊,你這算是‘沉冤昭雪’。”
我打趣他:“還得謝謝您這個‘青天大老爺’明察秋毫。”
“接下來,華南的項目就讓小張去接吧,你駐守公司遠程輔助吧。如果你們兩個都這么完好無損地、大搖大擺地回到項目上,倒真像是拿了什么尚方寶劍回去,不免會讓人家有逆反心理。”王海禮語重心長,既說明了利害,也安撫了情緒。
我點點頭:“好,我會把該做的工作圓滿完成的。”
“這樣最好。”王海禮意味深長地嘆口氣,“我們都要公私分明。”
我當然會公私分明,我還有媽媽要養,房貸要還,水電要交,衣服鞋子要買,我哪有什么資格公私不分,鬧小脾氣?在深圳這樣一座忙碌的城市中,那些人們賴以生存的資本化運作機器恨不能一口吞下你的全尸,骨渣也不留,榨干個人所有工作日甚至部分休息日的時間和精力,時時鼓吹學習和進步,如若不然,就會被時代所淘汰。我有什么資格,有什么時間精力公私不分呢?
“放心吧。”說出口的卻只能是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