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臘八節午門賜宴這樣的重大活動，來的都是些達官顯貴。吃了這頓飯，大家就可以各回各司，整理完一年的事務，準備過年。

李牧今天一早就被捯飭得干凈利索，換上了最好看的衣服，乍看之下還真是一個純良無害惹人愛的孩子。他跟著李東陽剛到端門外，就被一個小太監攔下了。

“李閣老，太后聽說您今日帶了孫子過來，想見一見。”

李東陽認識這是太后身邊的小太監，二話沒說就跟著一路來到了張太后的如今所在的謹身殿。

前朝在午門外賜宴，這后面也要宴請那些貴人命婦。此時那些人還都沒來，這里面就只有張太后、夏皇后和一些宮女太監。

李牧跟著爺爺有模有樣的行完禮后，就低著頭乖乖站在那里聽大人講話。

“李閣老，你這家里藏著這么個寶貝孫子，也不拿出來給哀家瞧瞧。”張太后笑著說道。

“太后，李牧年幼，頑劣不堪，我怕他出來惹麻煩，所以一直不許他出門。”

“這不挺懂規矩的嘛，哀家瞧著歡喜。午門那邊應該有很多人了，你先去吧。至于這李牧，就留在這里陪哀家吃吃飯。”

張太后這是在下逐客令，李東陽立馬識趣的告退，臨走還不忘小聲囑托李牧，不許胡鬧。

在這里，只要張太后不說話，沒人敢隨意喧嘩。

“過來，到哀家跟前。”張太后沖著李牧擺了下手。

李牧走過來之后，張太后將李牧左瞧右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李牧今年虛歲十一。”

“書讀的怎么樣？”

“回太后，爺爺教了許多，說讓我明年參加科考。”

兩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就聊了小半天。最后，由于張太后和夏皇后要見那些前來赴宴的官員家眷和命婦，所以讓李牧在偏殿等候。李牧乖巧的坐在一個小錦凳上，現在只剩下無聊，哪兒也不能去。這里可不是后世的故宮博物院，外面那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重重戒備，不是鬧著玩的。

原本以為可以見到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正德皇帝，這下子全都泡湯了。

李牧接下來的時間，全都在應付中度過。開宴時，他當然不能在正殿中，那里一堆女人，他去不合適。于是在這偏殿中給他單獨支了張桌子，一個人吃得不亦樂乎。

張太后隨意吃了點之后就退席了，留下夏皇后在那里。

李牧正在狼吞虎咽的時候，沒瞧見張太后走進來。

“好吃嗎？”

“好吃。”李牧本能的回答之后，才發現不對勁，趕緊咽下嘴里的食物，“太后。”

“沒噎著吧？”

“沒有。”李牧老老實實站好，賣起了乖。

“你長大了想做什么？”

送命題來了，回答錯了麻煩就大了。李牧腦袋里閃過無數個答案，最終選了一個自認為能蒙混過關的，“我長大了要讓全天下的人都像我這樣，吃得飽，穿的暖。”

“不想當官嗎？”

李牧歪了歪腦袋，“當然想了，我以后要像爺爺那樣，當個大官。但是當官太累了，而且還得先考功名。爺爺現在天天逼著我讀書，想出去玩都不行。”

“你這年紀，多讀點書是對的。哀家怎么聽說你喜歡賺錢啊？”

“啊？”李牧愣住了，這個張太后看來已經是調查過自己了，不太好蒙，“只有賺夠了錢，才能夠有資本去改良農作物的種子，研制出更好用更高效的工具，促進生產。我不想見到有人挨凍餓肚子，沒錢什么事都難辦，所以我想賺錢。以后哪怕是在荒年，多開幾個粥棚，也算是對得起在這世間走一遭。”

張太后楞了一下，沒想到李牧這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志向。她很是欣慰，這李東陽看來是教導有方，李牧現在就已經如此懂事。長大后肯定也是國之棟梁。

“你在這里慢慢吃，吃飽了就讓門口的小太監送你回家。哀家有事先回了。”

張太后說完后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之后，又轉身回來，將腰間系著的一塊白玉佩取了下來，塞進李牧的手中，“哀家希望你能永遠記住方才說過的話。”

“嗯！”李牧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實在太興奮了，現在只說了一番大話就賺了一塊玉佩。

張太后起駕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張永沒多久就來達到了這邊。

“太后，您找我？”

“哀家瞧著那李牧是個人才，他跟皇帝合伙煉鐵這事，能成最好。不成的話就讓他跟皇帝少些來往。正是讀書的大好年紀，就這樣荒廢了太可惜。你替哀家好好盯著這事。”張太后自己那皇帝兒子是什么德行她最清楚，李牧跟著朱厚照混，肯定會耽誤學業。

“奴婢明白。”

“去把皇帝請過來，哀家有話要對他說。”

朱厚照自打賜宴時露了一面，就立馬回到豹房去玩耍。那里有幾名西域來的女子，舞樂別有特色，他最近有點沉溺其中。他剛折騰回去準備看歌姬跳舞，就被張永找到，說太后要見他。心里雖然一萬個不爽，可那畢竟是自己的母后，不得不去。

張太后見到兒子，一臉嚴肅的說道：“皇兒最近為何頻頻出城？”

“母后，您知道，這皇城里太悶了，朕出去解解乏。”

“荒謬！你要是說這宮城里面沉悶我還認，可那皇城里你不是建了豹房嗎，那些還不夠你玩鬧？以后沒哀家的準許，不許出皇城！你可知今年歲入多少？田賦、鹽課、茶課、絲絹等各入多少？”張太后動火了，朱厚照這個皇帝當得太不盡責，要不是有她和那些大臣們撐著，這朝廷還不定亂成什么樣。

朱厚照知道自己不稱職，大明歷代皇帝也沒自己這樣貪玩的，也就自己，仗著母后和那些大臣盡責，可以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母后，那些兒臣回去立馬就弄清楚，絕不出半點岔子。可是朕還要去城外做點事情。”

“做什么事情能比處理朝政更加重要？你把那些事情放一放，真要想辦點事，差一個太監去辦就行了。”張太后的話不容置疑，朱厚照就此被禁止出皇城。以前不知道禁了多少次，可總攔不住這個會耍花樣的皇帝。想關住他朱厚照，除非拿一大鐵籠子罩住。

李牧得了那塊白玉佩，高興地一直攥在手中，生怕別人奪了過去。太后隨身攜帶的，能差到哪里去。

“娘子，給你一件寶貝！”李牧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向張婉秋炫耀。

“哪兒偷的？”

“太后賞賜的，哈哈。”

張婉秋剛想將這塊玉佩系在自己的衣服上，聽聞這話，把玉佩又塞到了李牧手中，“太后給你的，就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萬一哪天再見到太后，身上少了這塊玉不好交代。”

“明白。下次有機會我給娘子整一塊更好看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