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靜之聞言一滯，隨即笑道：“當真？如此的話，倒要先恭喜貳喜茶師了。只是貳喜茶師雖是在柳師姐的瑤光苑候職，但契書如今卻是存放在老三那處。柳師姐也知，老三愛茶成癡，想讓他放人，怕是不易。不過柳師姐如有需要，我可替你想想法子。”

瞧瞧！這才是刷好感的教科書級示范！不但順了美人的心意，還指出了可能會遇到的阻礙，并迅速拋出自己的橄欖枝，一氣呵成。這級別，老二別說拍馬，就是坐火箭也趕不上啊！

只可惜，柳施瑤似乎并不吃這一套，絕美的面容笑得一臉純真：“聽聞小喜當初同侯府簽的是一年短契，如今已半年有余。我想，安寧侯府定是不會因為區區一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做出什么有辱聲譽之事的，對嗎？”

顧靜之低頭，微翹嘴角淺淺一笑：“柳師姐所言甚是。”

大概因為看出了顧靜之的情意，貳喜越發覺得這霽月清風般的笑容，充滿了濃濃的寵溺。不過即便如此，自己身為當事人，你們討論來去的時候真的都不把自己的意愿考慮進去嗎？

即便這場驟雨來得快去得更快，也依舊無法掩蓋花朵被雨水打出的懨態，和遍地的泥濘狼藉。面對這番觀感，柳施瑤沒了多少繼續賞花的心思。于是原計劃一天的行程，又一次提前結束。

雖然只有大半天光景，但回到芭蕉院時，貳喜依舊感到很是疲憊。癱在芭蕉樹下周井常用的躺椅上就不想再動彈。

坐在一旁石凳上的高橙兒十分看不過眼，踢了踢貳喜的腳：“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可別高興太早。”

“你哪里看出我這是高興的樣子了？”你是不是對高興的樣子有所誤解？

“不是嗎？自從柳小姐說想認你做義妹后，我瞧你一路上都眉開眼笑的。”

“如果你是說這個……”貳喜沖高橙兒露出完美的職業微笑，“這是我對人的基本禮遇。”

“那怎不見你對我有這般禮遇？”

“因為禮尚往來啊！”

見高橙兒翻著白眼撇著嘴，貳喜忍不住哈哈大笑。高橙兒額角青筋一跳，黑著臉起身就要走，被貳喜眼疾手快翻身拉住。

“不是，我不是在笑你，哈哈，別瞪我，我真不是在笑你，咳咳……好好好，我不笑了。”說不笑，貳喜就當真收了笑，“咱們一根繩上的螞蚱，還講那么多虛禮作甚？”

高橙兒居高臨下，仔細打量了貳喜一陣，皺眉想了想，最終還是別別扭扭地又在石凳上重新坐下：“你才是螞蚱，我不是！”

貳喜好笑：“好好好，我是。”看來這位的毛是要順著摸的。

“對了，這兩天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來著，不知道該不該問。”

高橙兒傲嬌地昂著下巴，冷冷嗤笑：“不知道該不該問，那就別問了。反正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如意料之中收到一枚白眼，貳喜不為所動，笑容甚至越發神秘兮兮，“你是不是對二公子芳心暗許啊？”

“我對他？怎么可能！”高橙兒大睜的眼中滿是驚愕和嫌棄。

“那我怎么聽說你戀慕二公子許久，削尖了腦袋想入二公子的聚霞閣做貼身侍婢。還說你天天蹲守在聚霞閣外，就為了能見二公子一面，好毛遂自薦。”

高橙兒惱怒地仿佛渾身毛都炸了起來：“我呸！到底是哪個嘴碎子在背后亂嚼舌根，要讓我知道，我非撕爛她的嘴！”

事都傳到顧以嵐跟前了，這可不止一兩個“嘴碎子”亂嚼舌根了吧。而且顧以嵐都知道了，顧炎峻還能沒聽說？不過如果顧炎峻真聽說過，對高橙兒的態度還會那么平淡？等等，以顧炎峻臉盲晚期的病癥來看，只要不出聲再換個造型，估計就沒幾個顧炎峻能直接認得出來的人吧！

所以不是顧炎峻對高橙兒不為所動，而是壓根就記不住臉？

“消消氣消消氣。既然你對二公子并無情愫，那為何要天天蹲守在聚霞閣外引人猜忌？”

聞言，高橙兒沒好氣地又翻了個白眼，再次仔細打量了貳喜許久，久到貳喜都以為高橙兒不想回答了，才聽到高橙兒嘆了口氣：“你知道咱們侯府有多大，財富有多少，暗地里想打侯府主意的人有凡幾嗎？”

貳喜雖然老老實實搖頭，但十分懷疑高橙兒有意歪樓。

“那你又知道偌大侯府每日的平和安樂，除侯爺和幾位公子盛名在外，是多少護衛日夜巡防換來的結果嗎？”

貳喜依舊搖頭。這真的不是在歪樓？

“世人皆知二公子顧炎峻嗜酒，可即便再如何嗜酒，也不該青天白日就醉酒，甚至還將調度整個侯府護衛的令牌遺失吧！那般重要的物件，若不是被我看見拾到，而是被有心之人獲得，后果可想而知！”

“等等！”貳喜抓住重點，“你怎么知道那是能調度侯府護衛的令牌？”

“因為我幼時曾在姨父，就是單總管的書房見過令牌的紋案和說明……你還要不要聽了？”

“聽聽聽，你繼續。”貳喜趕緊雙手捂住嘴。

“我拾到令牌后才知道，原來侯府護衛調度是歸二公子管轄，當下便要歸還。哪知我剛追在后面喚了聲二公子，二公子一個騰空，拐個彎就不見了。你說說，他都醉酒了，施展輕功時怎就不見摔下來！”

貳喜捂著嘴，搖頭。

“令牌事大，我又不敢輕易讓旁人轉交。有心交給姨父，又不想姨父因此責備二公子。恰逢那段時日子揚表哥隨同大公子外出不在府中。思來想去，我只好自己蹲守在聚霞閣外了。”

“不是還有單謹行嗎？他是侯爺的隨侍，交給他不是更為妥當？”跟在顧靜之身側的清俊隨侍叫子揚？

“他？哼！小時候倒乖巧可愛，越長大越目中無人，還一向與我不對盤。若給他，保不準他會跑到二公子跟前邀功，我憑何替他做嫁？”

“……”所以高橙兒的思來想去，最后竟是把自己給坑進去？

“我在聚霞閣外守了大半月，總也等不到二公子。所以前次聽聞二公子會同侯爺和柳小姐游湖，而柳小姐又邀了你，我才借你的名義，自作主張跟了去。”

難怪自己當日在前廳見到高橙兒時，她還心事重重的樣子。再到攜意舫時，已是神色如常，應該就是在那中途把令牌還回去了吧。

所以暗戀什么的，果真是流言蜚語誤人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