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舞姬一見柳葉息，忙躬身退下。半路卻不知踩到了什么，腳下一滑，眼見就要慌張地拽著柳葉息一起摔倒在地。連霜眼疾手快，護著柳葉息后退一步，纖手一揚，頭頂珠釵已抵住摔倒在地的舞姬毫無遮掩的光滑脖頸，眼中寒芒不帶一絲溫度。

“為何借故接近二小姐？說，誰派你來的？”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別說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舞姬，就連被護在其后的柳葉息都沒反應過來。

“什么？我，我不是有意摔倒的，我是跟著花枝坊的姐姐們一道來……”

“我最后問你一次，誰派你來的？”連霜手腕用力，珠釵頂端就刺破舞姬的脖頸，血液流下。

舞姬吃痛，又慌又怕，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嚶嚶道：“實在不知這位姑姑何意。我，我此前緊張，喝多了水，忍不住想去如廁，這才……我，我真的……”

柳葉息瞧著舞姬楚楚可憐，左右不過一件小事，自己也沒怎么著，實在不必要如此草木皆兵，便將連霜勸住。

連霜雖不贊同，但依舊按照柳葉息的意思，將那舞姬放走。

柳葉息站在船舷吹了片刻的風，心情平緩許多。想好如何委婉又不失嚴肅地拒絕顧潛后，這才緩緩往回走。

剛走到一樓船尾拐角處，一只手從身后伸來，即將搭在柳葉息肩頭之際，被身邊連霜察覺。忙轉身拉著柳葉息護在自己身后，擺出防備姿態。

兩人抬頭望去，卻是一名年約四十豐姿綽約的婦人，身后跟著方才跌倒的舞姬。那舞姬脖間被連霜刺傷的地方已凝血止住，此刻正在婦人身后垂頭抹淚。

婦人見人停下，運足了底氣提高了音量，歉然一笑：“妾身方才喚了柳二小姐許久。見柳二小姐即將離去，這才莽撞行事，還望柳二小姐恕罪。”

因頭頂煙花的砰響聲不絕于耳，柳葉息確實沒聽見有人喚自己。可連霜身為習武之人，莫非也沒聽到？

婦人領著舞姬走進兩步，連霜便警惕地護著柳葉息退后一步。婦人見狀忙心領神會地停下腳步，沖柳葉息深行一禮。

“妾身乃是花枝坊坊主。今日受侯府之邀，帶領門下弟子前來攜意舫獻藝。妾身管教無方，使得門下采箐沖撞了柳二小姐。雖柳二小姐寬宏大量并未責罰采箐，但禮不可廢，是以妾身……”

柳葉息正凝神聽著，身側后拐角處忽地伸出一只手，猛地將人往后一拉。傾倒間柳葉息正要驚呼出聲，就被一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快若閃電地點住睡穴。倒進一個柔軟溫熱的懷抱之際，柳葉息與另一人身形交替。

眨眼不到的功夫，那無論外貌衣著都與柳葉息一般無二之人已取下胸前的懷表，戴在自己頸脖，而后站到柳葉息方才站立的位置上。

柳葉息拼命抵抗睡意，依舊只能不甘的閉上了雙眼。意識混沌間，只覺被人攬著，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最后傳入耳中的，除了頭頂依舊響徹整片天空的煙花，便是魔女雙胞胎之一的嬌笑。

“嘻嘻~”

林卿羽剛一頂替柳葉息原本的位置，連霜便似有所覺地望了過來。林卿羽心下一驚，面上仍鎮定問道：“怎么？”

那花枝坊坊主也停下賠禮的話語看了過來：“方才柳二小姐……”

林卿羽后背冷汗瞬間冒了出來，轉頭看著花枝坊坊主沉靜道：“方才我隱約聽到身后似乎有人喚我，便轉身去看了一眼。興許是煙花聲響太過，以致產生了些許幻覺。”雖自信自己與柳葉息替換身份用時極短，但若真被這坊主看出破綻，今晚的計劃可就功虧一簣了。

連霜聞言，往林卿羽身后看了一眼，空蕩無人并無不妥。

“今日非常，還望二小姐多加注意。”

林卿羽頷首，見花枝坊坊主沒有揪著方才一事不放，但未免夜長夢多，只想趕緊從花枝坊坊主眼皮下脫身。

“不過區區小事，既然坊主已當面賠禮過了，此事便到此為止。出來許久，我也該回去了。”

花枝坊坊主聞言，忙垂首恭送。過了片刻，花枝坊坊主直起身，看著林卿羽領著連霜往二樓而去的背影緩緩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看來主子想要暗中除去柳葉息之令，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便有人事先完成了。

“走吧，看了許久的煙花，也該將她們都喚回來了。否則萬一再沖撞到其他貴人，咱們今夜便得不償失了。”

那名叫采箐的舞姬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是。”

再說那一頭，林卿雨攬著柳葉息迅速閃進離自己最近的房門。確認房中沒人后關門貼耳聆聽了片刻外間的聲音。聽見外間動靜如常，林卿雨這才放心在柳葉息身上摸索。片刻后眼睛一亮。

飛燕刺果然被其隨身攜帶！

林卿雨放下柳葉息，運氣挪開房中圓桌掀起地毯。拔出飛燕刺，找準位置用力斜斜刺入地板。地板頓時如薄紙般被飛燕刺輕松捅破。林卿雨見狀大喜，忙就著飛燕刺在地板上畫出一個圓。收好飛燕刺后，雙手掌心一運氣，便將那底面見圓，厚如倒梯形的地板吸了起來，露出堆滿貨箱的艙底。

探身看了眼艙底，林卿雨甚為滿意。全賴安寧侯顧潛今日出手豪邁，就連艙底的守衛都盡數被吸引了出去。林卿雨當即不再遲疑，扛起柳葉息翻身而下。找到事先準備好的大貨箱，拉出底部暗格，將柳葉息放入其中。想了想林卿雨謹慎地將一枚迷藥丸子塞進柳葉息嘴里。助其服下后，這才滿意地將暗格恢復原狀。

林卿雨迅速從艙底返回房中，放回圓形地板遮上地毯，將圓桌挪回原處。做完這一切，林卿雨這才緩緩舒了口氣。不緊不慢地將房中散亂的衣物一件件疊好，放進木箱。

不一會，門外便響起舞姬們的竊竊笑語。

“安寧候府不愧是安寧候府，果真是財大氣粗，今年居然拋灑金箔！那可都是真金啊！”

“不瞞諸位姐妹，我得知那些都是真金后，還偷偷藏了幾張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