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因為這樣的天氣,街上行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形單影只匆匆趕路的人。
過年的氣氛已經迅速消減了去,各處都是冷冷清清的,整座城市像個低低沉沉似哭非哭的女人。
接近黃昏時,兩個身影裹挾著厚重的寒意躲進了街尾的酒吧里。
穿黑色裙子的唐小姐率先走到離吧臺稍有些遠的二人桌前坐了下來,穿駝色大衣的曲小姐點了兩杯酒,也走了過去。
“呼——好冷啊——”唐媛搓著手說道。
“天這么冷還只穿一件單裙子,怎么沒把你凍感冒呢。”曲定晨笑著,把外套脫了下來。
唐媛“嘁”了一聲,“哎,情人節誒,你怎么不陪著你家小孩,竟然跑來陪我了?”
雖然這樣說著,唐媛依舊心里分外感激。
平日里大家都忙得很,總有趕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應酬,好不容易有了幾天的假期,又正好趕在情人節,曲定晨不去陪著自家剛剛確定關系的小男朋友,反而陪自己逛了一天,著實讓人感動。
曲定晨整理著自己衣服上的褶皺,說道:“哎呀,這不是看沒人陪你,也就是我能陪你過個情人節嘛,是不是特感動,特想哭啊?再說了,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了,過這節日干什么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曲定晨問:“媛媛,你說你也該找個男朋友了吧,也不能一直這么拖著呀。”
唐媛茫然愣住,搖了搖頭:“一個人過跟兩個人過有什么區別,自己不是更自由嗎。”
唐媛知道,曲定晨是一個很重視感情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愛情和親情、友情一樣,都是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所以她做出的選擇大多數時候總是基于自己的感受,感性而純粹。
但唐媛卻不這么認為,也許是因為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又好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不把情感當做自己人生的全部,不熱情,不珍重,熱衷獨處,甚至有點把旁人的關心當做負擔。
曲定晨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曲定晨撇撇嘴,說道:“算了,你過得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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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酒吧的駐唱歌手唱起了歌來。
是低沉沙啞的聲線,聽上去雖然顯得有些青澀,但是卻極富有感情。
唐媛感覺這歌聲好像是從另一個時空中傳來的,空靈渺茫,像紛飛雜亂的思緒,怎么也抓不住。
從何處說起呢,唐媛曾經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前任是她的大學同學,從大一認識,大二就開始在一起,再到后來的結婚,又離婚,勞燕分飛,前前后后,折騰了近十年。
直把她所有的任性和耐心都磨沒了,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的。
她有些失神地抬起頭來,才發現唱歌的竟然是一個年輕的男孩子,長相甚至有些可愛,看上去二十歲左右,應該還是個學生。
見了鬼了,情人節誒,居然在唱這種傷心的苦情歌。
難道不應該唱點活潑可愛又甜蜜的歌來應景嗎?
正走著神,對面的曲定晨忽然看了她一眼,站起來朝那個唱著歌的年輕男孩走過去。
唐媛很是詫異,但又聽不清曲定晨在給他說些什么。
待到定晨回來,唐媛問:“你跟人家說什么了?”
定晨還沒回答,那邊駐唱男孩已經開口說了話:“下面這首歌送給唐媛唐小姐,”
唐媛一愣,只聽男孩轉過身來注視著自己這邊,繼續笑著說道:“希望她能夠早日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不要再自己一個人過情人節啦。”
唐媛:……
“什么呀,丟不丟人啊…”感受到越來越多投來的目光,唐媛頓時感覺有點尷尬。
好在大家只是出于好奇,眼神也只是一掃而過,而那邊,男孩也抱著吉他,開始唱起了歌。
“我要把你揉進我懷里,把你做進我夢里,然后靠一個吻,縫補這距離……”
男孩的聲音是唐媛很喜歡的那種沉郁的風格,聽上去滿滿的故事感。
但糟糕的是,這讓她回想起大學時候,在KTV包房里,前任唱著歌,她動心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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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著唱著,男孩站了起來,放下吉他,從圓圓的小小的舞臺上走下來,一直走到唐媛的面前。
他嘴里依然在清唱著,卻像變魔術一樣從身后拿出了一朵紅色的玫瑰花,遞到了唐媛面前。
正好也唱到了最后一句。
“你是我,最盛大的,飛行。”
在男孩清澈又灼烈的目光中,唐媛接過了那朵玫瑰。
周圍頓時隱隱有起哄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大。
這真是…尷尬到窒息…
唐媛覺得自己四肢僵硬,面無表情,恨不得趕緊消失在空氣里。
天哪,自己一個快要三十歲的老阿姨,被一個看起來剛剛成年的小男孩硬撩,這太致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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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曲定晨一邊開車,一邊對副駕駛上的唐媛說:“哎,你還別說,我覺得那個小孩跟你還挺般配的嘛。”
“……”唐媛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瘋了吧你,我得比人家大十歲吧……”
“哪能差那么多啊,頂多也就七八歲吧。再說,就你長得跟未成年似的,誰看得出來呢。我是說啊,就他這種又乖又奶的類型,跟你挺配的。”
唐媛連連擺手:“停停停,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唐媛長相很顯小,在外人看來,除了氣質憂郁一點,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大學生,一點也不像一個做事利落干脆的職場女強人。
盡管她并沒有意識到并總是以中年離異婦女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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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定晨把唐媛送到小區門口就同她告了別。
唐媛朝自己家的樓走著,右手還攥著那朵玫瑰,花瓣邊緣已經有些枯萎了。
路過一個垃圾桶,唐媛本想隨手把花扔掉。
玫瑰的莖剛一碰到垃圾箱的邊沿,唐媛又縮回了手。
算了,長這么大頭一次收著花呢,扔了怪可惜的。
情人節,一切與往日似乎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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