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 夏雨清:一定,去臺北
我第一次去臺北,到酒店住下,已是傍晚,舒國治讓朋友開車來接。在大堂等了一會兒,舒國治來電了,說朋友到了酒店附近,讓我繞過一個街角,去找。
理由是:這家酒店,他不便進來。
這家酒店叫薇閣。
在臺灣的幾天,別人問住哪兒,我一報薇閣,大家都驚呼:真的?
還沒等我轉過街角,舒國治的朋友已經迎上來了。
他叫林文義。
他忙不迭地解釋,酒店附近可能有狗仔,他不便出現。為了避嫌,他甚至帶了夫人一起來。
這會兒,他夫人正在車邊向我揮手。
林文義是臺灣有名的散文家,出過四十多本散文集,今年1月號的《聯合文學》就做了他的散文專輯,封面是一張大大的照片,他斜靠著,特別有型。
他怕狗仔,不是因為作家的身份,而是幾年前做電視評論員,搞得家喻戶曉。盡管金盆洗手多年了,走在街上或坐出租車,依然不時被人認出。
他夫人曾郁雯,是個詩人,也是珠寶設計師。杭州大廈就有她的設計品牌。
我們拐過街角,林文義掃了一眼薇閣,仿佛在尋找潛伏的狗仔。
這是一家汽車精品旅館,也就是情人旅館。
我后來才知道,很多臺灣名流都栽在這家酒店——被狗仔拍到和人開房,或者干脆猝死床上。
難怪當我說住在薇閣,會引起一片詫異。
其實,我只是來體驗酒店的。
臺北并無風景,城市也舊。很多人一下飛機,看到臺北陳舊的街景,不免失望:不就一個大縣城嗎?
其實,臺北的誘人,也就在此。
這是一個淡泊的城市,不像香港、上海,總是行色匆匆。或者北京,單堵車就讓人心浮氣躁了。
那一種淡然,也許臺北才會有。
無論人,還是城。
臺北雖小雖舊,卻藏龍臥虎,大街小巷,不經意處就有高人,尤其是那些貌似平常的餐館和小吃店,可能都有著米其林的水準。
就像民生東路上的史記正宗牛肉面。
店開在騎樓里,不大,清爽。是舒國治帶我去吃的,記得那是個雨天,飯點已過,人不多。老板在,見到熟人,樂呵呵地來招呼。
這家店是舒國治和室內設計大師關傳雍偶然吃到的。舒國治推崇他家的清燉牛肉面,覺得臺北第一。我不喜面,不像他那么驚艷,當時只覺得清淡而有韻味,值得回味。
后來聽說韓良憶回臺北,總要約人在史記吃一碗牛肉面才過癮。又看到焦桐在《臺灣牛肉面評鑒》里,把史記評為八家五星之一,值得專程去吃,一下子覺得這碗面吃得值了。
這樣的去處太多,也不顯眼,一不小心就會錯過。
因此,在臺北,你依然需要一個引路人。
盡管,你聽得懂每一句話。
我兩次去臺北,都恰好碰上舒國治有空。寫《臺北小吃札記》和《水城臺北》的舒國治,閑來無事,逛破了臺北,又好小吃,又會講故事,是最好的臺北引路人。
記得初到臺北,舒國治叫了輛出租車,帶我繞城一圈:“六七百臺幣,就可以了解臺北了。”他一路講解,直聽得出租車司機連連感慨:在臺北,枉活了幾十年。
出租車逛了一圈,在永康街停下。
這條近些年大名遠揚的小街周邊,餐廳、咖啡館、舊書店云集,成了大陸小資朝圣之地。舒國治帶我穿過小巷,來到一家叫“琴為何物”的日式庭院。
這是臺灣古琴學會的道場。
那個有雨的夏日午后,我品著巖茶,聆聽了古琴大家袁中平的一曲《高山流水》。他是這里的主人,臺灣古琴學會會長,一身道士裝束,平日遠游在外,難得在這里操縵一曲。
我說這些,只是想說,在臺北,你太需要一個引路人了。
于是,我和同事們就有了做一本臺北自由行私家指南書的想法。為此,我們一次次地飛往臺北,并請臺北達人做向導,一路帶你發現臺北不為人知的秘密去處,有餐廳,有咖啡館,也有各色小店和跳蚤市場。
這些臺北人,都熱愛這座慢生活之城,樂意和人分享。就像《艋舺》導演鈕承澤,聽說要談臺北,二話不說,就約次日到他工作室慢慢聊。
舒國治、焦桐、陳升、鈕承澤、張國立、張輝誠、王文華……就來聽聽這些當地達人怎么說臺北吧,一起來分享他們的私房臺北。
有時候,我心里很矛盾,都不想告訴你這么多臺北的秘密。
想留著,自己慢慢享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