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瓷將視線轉向一邊，不看她，明顯不愿意回答。
“好，你不說是嗎？徐醫生是你的心理咨詢師吧？我去問他。”
“嫣然，你別……”
“別怎么樣？季瓷你把我當閨蜜嗎？這是小事兒嗎？啊？”
“嫣然，你先聽我說。”季瓷滿眼無奈，本就有些無力的身體一晃，就差點摔倒。
可惜此時嫣然情緒激動，沒有注意到，只是帶著哭腔喊：“你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之前我真的不知道。”
“那確診之后呢？你為什么不跟我說？”
季瓷沉默，嫣然更生氣：“你總是這樣，你到底把自己當什么？把我當什么？你為什么總是想著自己扛？”
季瓷抿了抿唇，本來抑郁癥發作的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失控，她平靜地反問：“說了之后呢？”
嫣然看著她，她有些口不擇言：“多一個人痛苦，然后可憐我同情我，讓你放棄自己的生活來照顧我嗎？”
嫣然握緊了拳頭，季瓷繼續說：“我不要你們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我也不需要別人照顧，我自己一個人照樣好好的，這么些年我不都是這樣過來了嗎？”
嫣然自嘲地笑了一聲：“季瓷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人？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可憐你同情你？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當真正的姐妹。”
兩人氣氛僵硬，門鈴突然響起。
繞過季瓷，嫣然直接打開了門，一貫這個點來蹭飯的徐川烏和邵云卓正站在門外。
“早啊小不點！我們來……誒你眼睛怎么紅了？你哭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邵云卓吊兒郎當的語氣突然止住，有些緊張。
嫣然卻不回答，而是直視著徐川烏：“徐醫生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徐川烏蹙眉，語氣試探：“季小姐告訴你了？”
“呵，你果然早就知道。連你都知道，我竟然現在才知道。”嫣然臉上有些諷刺。
徐川烏面色一緊：“季小姐呢？”
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徐川烏一眼，嫣然語氣冷漠：“在她房間，你過去吧。”
又看向邵云卓：“你不許進去，今天跟我一起出去。”
徐川烏已經直接向季瓷的房間走過去，邵云卓一頭霧水，看著嫣然不尋常的樣子，還是沒有發問，老實地跟她一起進了電梯。
季瓷坐在床上，呆滯了一會兒，掩面，小聲抽泣，徐川烏進了房間就看到這一幕。
上前兩步，抬手，快要碰到季瓷時突然頓住，還是伸出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瓷身體一顫，像突然被解開了束縛一樣嗚咽出聲：“對不起，嫣然，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接下來的幾分鐘內，她一直不停地重復著“對不起”三個字。
徐川烏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沒有遵從自己想將她抱住的心情，僅僅是安靜地陪著她。
幾分鐘后，季瓷不知道是哭累了睡著了，還是情緒太激動暈過去了，沒了動靜。
徐川烏將她放平躺到床上，替她掖了掖被子。
眼角余光瞥見垃圾桶里一抹黃色，視線轉過去。
蹲下身子，看著垃圾桶里的空盒子，目光微凝，看來問題就出在這里。
這邊嫣然帶著邵云卓也沒走遠，在小區外的超市買了兩手啤酒，二人找了個地方坐下。
嫣然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喝酒。
邵云卓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況，一時也不知從何開口，也跟著喝。
“張嫣然你跟季小姐吵架了啊？”邵云卓沒忍住問出來。
嫣然殺氣騰騰地瞪他一眼，不說話，繼續喝。
“行，我不說，但你總得讓我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兒吧？你這一直喝酒算怎么個事兒啊？”
“……”
“那我換個問法，你惹季小姐生氣了？”
“……”
“噢那就是季小姐惹你生氣了？不應該啊，季小姐挺溫柔一人啊？”
“……”
“誒，你剛才說川烏早就知道什么了？”
“……”
“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喜歡川烏？然后季小姐也喜歡川烏，所以你們……”
“閉嘴，喝！”嫣然嫌他太吵，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至于他說了什么，嫣然表示不知道。
邵云卓嘀咕了一句：“果然如此。”然后心情也變得不美好了，舉杯，“喝！”
兩人一瓶接一瓶，嫣然終于不勝酒力，喝醉了。
“你說說，你要是生病了，你跟徐川烏說不說？”大著舌頭，嫣然問邵云卓。
邵云卓不解：“那必須啊！川烏是醫生，認識的醫生也多，能給推薦合適的醫生啊！”
嫣然卻只聽見了“那必須啊”四個字，又哭又笑：“對啊！你都知道生病了要跟自己的好朋友說，為什么季瓷不跟我說？”
邵云卓意識到他跟嫣然說的似乎是兩回事，不再插話，聽著嫣然繼續發泄。
“你說她憑什么不告訴我？是不是不把我當好姐妹？”嫣然眼神迷離。
突然打了個嗝，又開始說：“我昨天晚上回來就覺得她不對勁兒，臉色難看得很，我原本以為她感冒了……”
又是一個嗝：“結果我就看見她那個垃圾桶里啊扔著個空藥盒，我就看啊，我還蹲下來……”
嫣然開始學著昨晚的動作：“蹲下來……嗝，我就看見啊那寫著什么樂友什么鹽酸什么片……”
“那是什么？”邵云卓插話。
嫣然突然笑：“你不知道吧？嗝……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就去搜啊，結果你猜那是什么？”
“是什么？”
嫣然又哭又笑：“那是治抑郁癥的藥！我昨晚我就坐在那兒想，我想是不是我看錯了，嗝，我姐們兒誰啊？我姐們兒還能給別人做心理輔導呢！怎么會呢？”
嫣然蹲在地上不起來：“嗝，我姐們兒怎么會得抑郁癥呢？我今天早上我就跑她房間去了，她房間里有個抽屜，嗝，我一打開……我一打開，你猜我看見了什么？”
嫣然抬頭看邵云卓，臉上全是眼淚：“里面全是藥，全是我之前沒見過的藥，下面……下面還壓著一張單子，我一看……我一看上面寫著我姐們兒的名字，還寫什么重度抑郁癥！”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就想這肯定是假的，你說這怎么可能呢？我姐們兒……多好一人啊，平時不都沒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