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愿意聽嗎？”

諾格斯喜出望外地看向安亞。

他從未想過，安亞會這樣注意他的行徑。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安亞的心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諾格斯自認所求的不多，就是一個可以一心待他的人。

可亂花漸欲迷人眼，這天下的花太多太艷，即使是自嘲見過無數美人的諾格斯依舊會為美迷茫。

安亞謙卑地回道：“您說的，我們這些人都愿意聽。”

悵然若失的感覺彌漫在諾格斯心頭。

但好說歹說，安亞都愿意給他一個一訴衷腸的機會呀。

諾格斯很重視這次機會，就算他早已知道最終的結局。

諾格斯緩緩講述關于左寧的故事。這一次，他放慢了語速。

“我見過一個女孩兒，她勤勞、樸實，明明穿著華貴的衣裳，卻從不以衣裳為榮耀。”

許是為了給諾格斯解惑，許是被諾格斯的故事吸引，諾格斯剛結束一句話，安亞就忍不住地插嘴：“衣裳華貴也可能是名貴的枷鎖。我從前做織女的時候見過很多穿華貴衣服的人。那些人都為一身衣服失去了自由。”

“不，她不一樣，”諾格斯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沉醉的笑容，“她是一個善良的人，她愿意給素昧平生的乞丐施舍銀錢。”

“施舍給乞丐嗎？”安亞拍了拍自己的頭，“也許是她錢多了沒處用呢？”

“不對不對，”諾格斯在左寧的問題上有出人意料的堅持，“她很窮的，連給她自己贖身的錢都沒有。”

注意到諾格斯對那孩子的維護，安亞大膽地猜測：“先生是喜歡那孩子吧？”

諾格斯頓時哭笑不得，他不明白，安亞為什么會認為自己喜歡左寧。

誠然，在朔朝的日子里，他確實被左寧吸引，被左寧迷倒，甚至愿意為了左寧癡狂。

可待他回到西單克里木國后，他見過太多遠比左寧迷人上百倍的美女。

也許，他還記掛著左寧，但那絕對不可能是愛。

他對左寧的更多的是愧疚，是不忍。

如果，連愧疚、不忍都可以算得上是愛情的話，他的母親凱薩琳女皇又為何放棄了無數美男呢？

“你都說是孩子了，我又怎么會喜歡？”

話剛說出口，諾格斯就后悔了。

他怎么可以把左寧當成孩子？

以朔朝的年齡算，左寧也算是成年人了啊。

“她不是孩子，她已經是個大女孩兒了。”

諾格斯飛快補充，可剛補充完，他又困惑了。

他突然不懂自己是怎么想的，更不懂自己對左寧的情感。

左寧就像誤闖入他世界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全部，改變了他的命運。

可為何，在安亞的口中，左寧連一個成年人都不算？

難道，不重視別人就是他喜歡安亞的理由？

難道，因為一個有夫之婦的安亞放棄左寧，就是他前往朔朝的理由？

在前往朔朝前，他也曾認識過美得動人心魄的塔彤拉薩慕。

在前往朔朝前，他也曾決意不與任何女人交心。

可當他到了朔朝后，一切就都變了。

一直困惑住諾格斯的問題突然消散。

諾格斯微笑著抬頭：“安亞，我好像知道，萊恩選擇你的理由了。”

安亞哈哈大笑，她那潔白的牙齒刺痛了諾格斯的心：“啊？萊恩娶我是有原因的嗎？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我好看才娶我的呢。”

諾格斯終究是放下心中的枷鎖，暢所欲言了起來：“好看嗎？你的眼睛確實很好看。”

聽到諾格斯的夸獎，安亞笑得更加狂妄。

看著安亞那肆意張狂的笑容，諾格斯突然想起了左寧。

左寧從來不會哈哈大笑。

左寧的笑容總是像苔花一樣細小綿柔，卻能夠牢牢地把握住諾格斯的神經。

這一刻，諾格斯終于意識到自己對左寧的特殊情感。

可他依舊不相信自己愛著左寧。

“哈哈哈，當然了，萊恩一直都說，我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女人。即便是繁華昌盛的呂家營，都沒有一個比我好看的女人。”

諾格斯熟練地從自己的空間中掏出一壺新酒，把它遞給了安亞：“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美人還有美酒。我這酒是朔朝云檀樓才有的貍果酒，美人可愿一嘗？”

看著那紅漆瓷底的酒罐，安亞的眼珠瞪得賊大：“好神奇的東西，感覺非常好吃呢！”

安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開始咬酒罐，結果被硬硬的陶瓷嗑疼了牙。

安亞眨巴著眼睛看向諾格斯。

可不知道為什么，諾格斯的心卻再沒起波瀾。

見自己的撒嬌沒用，安亞只好直接提出疑問：“這東西好硬，怎么吃啊？”

“這東西可不是用來咬的，而是用來喝的。”

見安亞受挫，諾格斯笑得更加開懷。

與安亞的心越發遠，諾格斯也越發輕松。

待到萊恩喜悅地來到安亞與諾格斯面前，向他們展示自己的新鞋子的時候，諾格斯徹底放下了安亞。

“你們看，安亞給我做的新鞋是多好看！”

萊恩吵吵嚷嚷地向這二人介紹自己的新鞋。

安亞點頭，諾格斯微笑。

終于，諾格斯起了離開這處宅子的愿望。

“安亞，萊恩，我打算走了。謝謝你們這幾天的款待。”

諾格斯禮貌的話語讓安亞與萊恩俱是有些陌生。

“您這么快就要走了？不留下多玩幾天？”

開口的是萊恩，他覺得讓諾格斯這樣的貴客離開，是他的遺憾。

安亞也趕緊提出挽留，她讀出萊恩對諾格斯的不舍：“是啊，我們這兒還有幾處風光優美的地方，您還可以看看再走。”

“不用了不用了。”諾格斯擺了擺手。

見諾格斯執意要走，安亞也只好默不作聲地替諾格斯收拾行囊。

臨走前，諾格斯把一塊令牌放到了安亞的手中：“以后你們若出現了什么事情，可以拿著這個令牌，到皇宮中找我。我會替你們解決的。”

安亞顫顫巍巍地接過令牌：“多謝先生，希望先生一路走好。”

諾格斯揚長而去，臉上流下一行淚水。

也許，他根本就不該與左寧產生瓜葛的吧？

讓左寧做個像安亞一樣幸福的小女人不好嗎？

可很多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已經無法改變了。

他真的希望，左寧身邊能有一個愿意一直守護他的人。

但他也明白，那個能堅定不移守護左寧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