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體面
- 形婚時代
- 徐子崚
- 2026字
- 2019-08-29 00:00:00
“郁謹(jǐn)桃,對不起。”
那扇病房門緩緩閉合,只留下一句徐求鯉一句孤零零的話語。
他站在門外,最后用力抓住的唯有空氣。
徐國生輕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框,無奈的搖頭,拍拍郁謹(jǐn)桃的肩膀,說:“唉,孩子,你們年紀(jì)還小,長大就懂了。”
那時候,天邊陰云密布,呼隆隆的就響起一陣悶雷聲響。
不久,雨就來了。暴雨敲打玻璃窗戶,也敲打這病房里外兩個人的心。
徐求鯉紅了眼眶,幾次強忍終究落淚。喂給母親喝水的手也顫抖的厲害,母親說:“也許我們不懂你此刻的難受和痛苦,但是,總會過去的。”
能過去嗎?他自顧自的在心里問。
如果可以的話,徐求鯉其實只希望郁謹(jǐn)桃心里能夠過去,這樣便好。
沒過多久,重癥監(jiān)護(hù)室傳來消息,郁謹(jǐn)桃的母親醒了。
還在氣頭上,帶著氧氣罩微弱呼吸著,郁謹(jǐn)桃一靠近,他母親就別開腦袋,不去看他。
他父親皺眉,說:“好不容易平安的醒來,這是干什么!孩子守著你好幾天了。”
即便好言相勸,可郁謹(jǐn)桃母親實在個性執(zhí)拗,沉默的一言不發(fā)。
他垂著眼簾,半晌苦澀的一笑,再抬眸恍若無事的孩子般說:“爸,你陪著我媽吧。”
他扭頭出去了,獨自游離下樓。
暴雨的夜色里,他的白襯衫被打濕,指尖冰涼毫無觸感。
想起他們戀情被發(fā)現(xiàn)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瓢潑大雨,他親自送徐求鯉回家。徐求鯉還說過:“我心里有你。”
這一句,記憶猶新。
郁謹(jǐn)桃在雨水中蹲下身子,冷冷的抱住自己。
現(xiàn)在,一切都失去了。
他不知道的時,遙遙朝上的高層窗戶旁,正有一雙滂沱淚眼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泣不成聲。
忍不住時,徐求鯉拿起傘朝樓下狂奔。
暴雨中,郁謹(jǐn)桃頭頂籠上一片陰影,那聲音沙啞著韓:“雨太大了,你快進(jìn)去吧。”
郁謹(jǐn)桃紅了眼,起身反手就打落了傘,狠心道:“我的事,不再需要你過問!”指節(jié)僵硬著戳向徐求鯉胸膛,“管好你自己吧!”
說完,郁謹(jǐn)桃就掉頭跑進(jìn)夜色里。
眼淚被雨水沖刷,分不清彼此。
他的心,疼的快要炸裂,難受至極。郁謹(jǐn)桃其實都明白的,阿鯉柔弱,沒他這么頑強。能撐住為他離家出走,去獨立生活,堅守的已經(jīng)是他能做到的最后防線了。
有些人,注定將愛藏在傷口里,傷口卻在內(nèi)心里。
與其彼此痛苦,那不如由他來親手快刀斬亂麻。
背后的人,孤零零的落在原地,無法彎腰拾傘,亦無法回頭。
……
整一夜的雨水,沖刷了住院部外所有綠植,花園泥土的氣味越發(fā)明顯。
郁謹(jǐn)桃在花園長廊里坐一夜,清晨暈倒了,是被父親發(fā)現(xiàn)的。
退燒點滴扎進(jìn)血管,他才轉(zhuǎn)醒。一臉蒼白,毫無血色。
輸液室里就剩下郁謹(jǐn)桃和父親二人,郁父打開窗,半倚靠著腦袋探出窗外,嘴里咂著煙。
只有心煩意亂到極點的時候,郁父才會抽煙。
郁父說:“你生病的事,只有我知道。你媽和那小子,都不知道。”
郁謹(jǐn)桃眸子轉(zhuǎn)溫,苦澀勾勒唇角,悶聲道:“謝謝你,爸。”
郁父猛咂一口煙,碾滅猩紅的煙頭,轉(zhuǎn)身一臉苦愁的問:“桃子,真的沒辦法改變自己嗎?”
他什么也沒回答,只是安靜的看向父親。
良久的眼神交匯,郁父先放棄了,因為他忽然覺得自己問這話是不對的。
若是有人強求他不喜歡女人,去喜歡男人,他也無法回答。同樣的道理,他卻問了自己兒子。
實在不該。
“你別放心上,爸爸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
“休息吧。”郁父鼻子發(fā)酸,著急慌忙地逃離了輸液室。
后來的日子里,郁謹(jǐn)桃和徐求鯉沒再聯(lián)絡(luò),生活復(fù)歸平靜。這樣,就像把兩條相交的軌道強行改為平行。
一個月后,徐母出院。徐求鯉平靜的收拾了所有行李,準(zhǔn)備重返D市。
家里人挽留過,可徐求鯉很堅持。臨走時,在高鐵站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對徐父說:“我遲早要為自己而活,哪怕不是為他。”
上車后,他沒再回頭。
D市的日子,異常平靜。
徐求鯉搬出了桃子的公寓,外面房價太高,烈日炎炎下找遍一整條街道都沒有再付的起的房租。
那一刻,徐求鯉才曉得,郁謹(jǐn)桃為他做的,實在多。
多到不知如何償還,興許,早就還不清了。
他快在日頭下昏過去時,一輛藍(lán)色別克停在眼前,不停朝他打喇叭。
徐求鯉拍拍灰塵,站起身彎腰禮貌的笑。
“喂,你怎么這么狼狽啊?”梁正嫣摘下墨鏡,老遠(yuǎn)轉(zhuǎn)個彎就看到流落街頭的徐求鯉。
三個大行李箱子,一個被曬傷的少年!
“沒地兒去?”她又問。
徐求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嗯。”
“切……”梁正嫣按下后備箱開關(guān),說:“上車,小子!”
“嗯?啊?”他有點愣,這是?
見他猶豫磨嘰,梁正嫣這急性子干脆下車親自去提著他行李塞到后備箱,拍拍手一臉瀟灑的笑。
“住我家,我一個人住呢。”她說這話時仿佛像在說,吃飯沒那樣輕松。
“這,不方便吧?”他的確無處可去,卻又不好意思跟著梁正嫣。
“婆婆媽媽,你怎么像個女孩子一樣?陪我參加婚禮那天你還挺男人呢,勁兒呢?”她回到駕駛座。
徐求鯉幾番猶豫之下,拉開門坐進(jìn)副駕。
“放心,收你房租。一月一千!”她戴上墨鏡,酷酷的說。
徐求鯉這才放心了,比外頭一月三千的著實便宜很多,他半工半讀也算負(fù)擔(dān)的起。
梁正嫣這是在還他的情,參加婚禮狼狽滿身時,曾被徐求鯉袒護(hù)的情分。
“謝謝你。”他生澀的說。
她笑了,唇紅齒白比烈日驕陽還耀眼,落落大方的揉了一下徐求鯉后腦勺的亂發(fā),說:“客氣啥,都是朋友了。”
她覺得,徐求鯉心思太干凈,像個焦慮又靦腆的男孩。
未曾長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