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秋抬起了頭來。

流浪了這么久，他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神。

不是憐憫，不是厭惡也沒有不耐煩和不高興。淡淡打量著燕離秋的眼睛里透出幾分欣喜，就像在看一塊難得的璞玉一樣。

“你要不要跟我走，做我的親傳徒弟？我可以教你制作這個機弩的方法，還有很多很多其他很厲害的東西，我都可以交給你……”

燕離秋看了看手里修到一半的機弩，又看看眼前的人。終于笑瞇瞇地開口道：“好。”

“原來如此……”秦朗心中對燕離秋肅然起敬。“對不起，我為剛才的同情道歉。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秦朗就是這樣，該做什么絕不含糊。他剛才冒犯的是燕離秋的尊嚴，這會兒道歉就更加誠懇了。

燕離秋這一路的艱難，他只是聽著燕離秋波瀾不驚的轉述就覺得苦了。燕離秋倒還是無所謂的樣子，笑瞇瞇的說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

但是秦朗知道，他只是在用笑，用不經意來掩蓋自己的真心。燕離秋還沒有習慣褪去偽裝，坦誠待人。

秦朗撲到燕離秋跟前，手臂狠狠地勒住他的肩膀，擁抱住了這個小師弟。

燕離秋眼中明顯有幾分驚訝和抵觸，但還是沒有動手反抗，就由著秦朗將他勒得死死的。

“以后我就是你親兄弟，師父師叔對我像親人一樣好，對你也一定是！以后你不會一個人了！”

“嗯，好。”燕離秋在他的擁抱里會心一笑。

既然決定是親兄弟，那就要論論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了。

秦朗先入師門，按理說是師兄。但燕離秋大了他幾個月，每天師兄師兄的叫他也會很別扭。

于是兩人誰也不想做弟弟，開始爭吵了起來。

不知不覺，晚飯時間就要到了。

兩個做師父的，說完正事從屋里出來。

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對面院子里的兩個孩子吵得唾沫橫飛的。

當然，是秦朗的唾沫往燕離秋臉上橫飛。

燕離秋不喜歡跟人爭辯，尤其流浪這兩年的經歷，這一點就被更加的擴大化了。幾乎所有時間都是秦朗在表演。燕離秋只偶爾插嘴兩句。還是一針見血的短短兩句。經常是氣的秦朗跳腳，然后語氣又加重一些。

然后就有了師父們看見的一邊倒，往秦朗那邊倒……

當天晚上秦朗就被罰了不許吃晚飯。

秦朗一邊咬牙，一邊又在感嘆燕離秋，不愧是學機巧的料。腦子簡直好使！這場看似硝煙四起的戰爭其實只有秦朗一個人在賣力的體現“爭”。從頭到尾沒占到便宜不說，還百口莫辯地受了罰。

后來，兩人也就不稱師兄弟了，直接叫名字。看著倒是比親兄弟還親了。

燕離秋的本性只有秦朗知道。他的隱忍，他的定力，他的偽裝和心性，秦朗從小站在他的身邊，看得一清二楚。

燕離秋這人，腦子非常好使。就是太癡了，看著風輕云淡，但其實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主。好像誰被他認定了就非得一生一世都在他身邊一樣。

秦朗知道他對玉泉宗那個小姑娘念念不忘。所以他會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甚至是孤獨終老都不奇怪。

可是就別重逢，他卻看到燕離秋徹頭徹尾的變了。

他的眼光好像用眼都鎖定在那個叫朝云的丫頭身上。或許那丫頭就是燕離秋命數里的意外也未嘗不可。

至少，燕離秋現在跟當年同那個丫頭一起是一樣，像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