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了？”縱然是鎮定如他，此刻也露出驚詫之色。

陳楠是陳雪的最后一個至親之人，他去世了，那陳雪便對于這個世界了無牽掛，要讓她說出真相，就更難了。

“是自殺。他自己拔了呼吸閥，這家人也特別可憐，他只有一個18歲大的姐姐，在幫他付醫藥費，興許是不想拖累姐姐，才選擇的自殺吧。特別可憐一孩子。”護士縱然見多了生死，但是此刻想到這個乖巧的孩子，卻也忍不住同情。

“已經送去殯儀館了，你興許可以在那找到他姐姐。”護士見甘霖興許是陳楠的親朋好友，便好心相告。

殯儀館。

甘霖從護士那里得到消息，便火速從醫院出來，趕往了殯儀館。

他在殯儀館找到陳雪時，她正抱著一個陶瓷罐子恍惚地站著，遠遠地瞧見甘霖，卻是笑了，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

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但她的嘴角卻向上勾起。

“你來了。”她輕輕地道，像是早有預料。

甘霖看著她，無聲。

她邁開步子，踉蹌地走到他面前。

陳雪的個子不高，此刻正抬頭望著他，問道：“送我去海邊可以嗎？陪我送我弟弟最后一程。”甘霖看著她，那雙杏眼浸潤著淚水，那張嘴卻在努力地微笑。

似曾相識。

他母親即將病逝之時，便是這樣的笑容。

母親雙手放在他的肩上，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可是她卻在笑著和他說：“小雨，別哭，你以后會有一個全新的家，那里不止有媽媽，還有爸爸……”

他轉身。

她跟上了他的腳步。

悲傷的微笑，最為讓人揪心。

夜晚的海邊，海風很大，凌亂著人們的頭發。

海浪的聲音有規律地襲來，嘩啦，嘩啦，嘩啦……

每一次的拍打，似乎都是在為最高的那一次浪花積蓄著力量。

那個嬌小的女孩，抱著陶瓷的罐子，在無人的沙灘上與海浪相向而行。

甘霖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上礁石。她到離海最近的地方，站住，打開那個陶瓷罐子。

顫抖的右手，緩慢地從罐子里抓出一把骨灰，將手一揚，那些骨灰便隨著海風飄散，消失在黑色的夜里。

連同大海，此刻也是黑色的。

甘霖看著她將骨灰一把一把的灑向大海，莫名多了幾分悲傷的情愫，縱然他知道眼前可憐之人，正是一個內心陰暗，設計害死自己的好友，并且詐騙罪名成立的罪人，可此時此刻，她卻也不過是喪失了自己最后一個至親之人的普通的女孩。

月光皎潔，灑落在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孩子身上，平添了一種哀婉。

不知道過了多久，甘霖走到她身邊，平靜地道：“該走了。”

陳雪看著甘霖，忽然突兀地笑了出來，搖了搖頭，然后一點一點地后退，退向大海。

甘霖皺眉，察覺到她要做什么，便想要過去拉住她，卻還是晚了一步，她向后倒去，在海面上擊打出巨大的浪花。

甘霖立馬脫下了外套，縱身躍到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