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然聽到自己的真實名字從旁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心里還緊張一下，等平復下來之后才又朝鹿九打聽：“陳家，哪個陳家？”
“陳信厚大人，在朝中頗具佳名，還曾輔佐過皇上，后來被任命為后軍都督府的左都督，前些日子被妻弟送進天牢，聽聞那陳家小公子就是獨自一人去調查這件事情，才在洛陽丟了性命。”鹿九拉緊韁繩，拐進了旁邊的一處院子：“這陳謹行將軍是陳信厚大人的大兒子，陳大人還有一個小兒子，就叫陳悠然，就是這次在洛陽發現的那具尸體。”
馬車里的人輕輕挑起眉，手指無意識在腿上輕點著，他似乎終于想起什么，這些日子因為做錯了事被軟禁在那臨溪樓里，整天湯湯水水喝了不少腦子都喝壞了。
洛陽是他最后去過的地方，因為收到情報說那天晚上會有上面的人出現在百里群居，陳悠然不止一次聽到百里群居這個名字了，他甚至覺得這片地方就是那些貪墨者在暗處做事的集結點，他早早趕過去，一直等到晚上的時候在那里看到胡光遠，曾經他父親一手提拔的官員。
那么父親被關起來到底和胡光遠有沒有關系，陳悠然看到胡光遠時甚至出現了一絲恍惚，他偷偷加入錦衣衛去了解更多的信息，還有專門的線人給他傳遞消息，他抽絲剝繭想看看背后的局到底有多大，但最后不但什么都沒有得到，還丟了性命。
“小主子，聽說陳家二少爺有天眼，可清楚地看到旁人身上是不是被種了蠱蟲，現在種蠱之事漸漸地在都城中興起，聽說就連皇上也專門接待了友邦的使臣，也種了藥蠱，還在其他妃子身上種了蠱蟲。”鹿九又說一句。
可不是！陳悠然的表情倨傲了那么一刻，看著鹿九給他掀開簾子又伸手來扶他這才收斂了些，扶著鹿九的手臂下了馬車。
最近一段時間他身上一直沒什么勁兒，根據以往的經驗大概就是那湯藥出了問題，不過他也并沒有反抗，不是一個量級的反抗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鹿九小心跟在陳悠然身后半點逾越沒有，沒人的時候他總是會表現得親近些，一旦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就會盡好下人的本分。
桃園齋是陳悠然經常來的也是最喜歡的地方，這里還有他專門定下的雅間，雖然現在他的身份是林西。
鹿九被陳悠然安置在樓下的位置還專門點了吃的，陳悠然抬頭看著樓上雅間中熟悉的身影，疾步走至門口躬身作揖：“見過容察公子，在下林西，是陳悠然陳公子的暗線。”
容察跟陳悠然都在錦衣衛，只不過容察是正規渠道進去的，陳悠然卻不是，他只不過是借著錦衣衛的名頭好查案。此時容察喝了酒，盯著林西的臉看了半天才指了指下方的位置：“坐吧。”
陳悠然下意識想坐主位，及時止住了腳步生怕自己不小心做錯了被容察扔出去。容察跟陳悠然的身份都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少爺，而陳悠然去洛陽城的那天本來喊了容察，不過容察被家里長輩關起來了這才使得陳悠然獨自去了洛陽城。
不過那天的情況，若是容察去了也不過是白白送死。說不定容察的長輩知道當天晚上會出狀況這才專門將容察關起來，百里群居身后的人說不定就是陳信厚的對手，將陳信厚送進牢里不說還殺了他陳悠然。
“我跟你說…”容察似乎沒將林西當回事，給人倒了一杯酒便自斟自飲，陳悠然沒說話，只靜靜坐著聽容察嘮叨：“悠然跟我說過，他在外面有幾條暗線幫他調查…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打小就在一個私塾長大的…都怪我…我沒有攔著悠然去洛陽，就怪我！當初我就不該讓他插手這件事情…這下謹行哥要回來了…肯定饒不了我…”
“陳公子的尸體是在哪里找到的？”陳悠然湊近容察一些，低聲問道。
容察撩起眼皮看著湊近的臉忽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推了陳悠然一把：“滾遠點！”
陳悠然被推了個趔趄，手掌下意識要撐著，卻發現整個手臂都沒有力氣，跟著整個人都跌躺在旁邊了。陳悠然沒有立刻起身，身側的拳頭握緊又松開。陳悠然本身的樣子還算英氣，從小到大沒有少被磨練摔打，而林西不同，身形纖瘦，整個人都有種帶著女氣的好看。
就這么一張臉，這容察少爺能一把給他推地上，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有事說事…理我遠點。”過了半天，趴在桌上的容察才說了這么一句。他們都是有家教的小孩兒，從小也沒有誰敢在外面喝得這么酩酊大醉。
“陳公子囑托我還要做些事，所以在下同您打聽一些消息。”陳悠然慢慢爬起來坐回原來的位置，這次沒有再像以前一樣去湊近容察，而改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容察睜了睜迷離的眼睛，咧嘴笑了笑：“既然是悠然囑托，那你說。”
“陳公子在去洛陽城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去不復返的準備，還囑托我給容察公子帶個話。您身在錦衣衛中還請盡可能照顧陳信厚大人的吃穿用度，陳信厚大人是悠然公子的舅舅送進牢中，他現在已然不相信他舅舅。貪墨的事件現在調查可能不是最好的時機，還請您修身養性，獨善其身，找準時機再投入調查。”陳悠然恭恭敬敬低頭說道，紅著眼眶不被任何人發現，只當自己是來傳話的暗線。
容察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著了。陳悠然微微抬眼盯著容察，知道容察沒醉只不過是到這老地方刻意買醉，所以便靜靜等著。
“知道了。”容察起身坐好，眼睛還是通紅：“你幫悠然調查的事情如果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這兒找我，這兒會專門有人候著，還有別的什么問題一次說清楚。”
“在下想知道陳公子的尸體在哪里發現的？”陳悠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