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聽到了耳朵里，吳麗娟念著是這么個理兒，她便與程程商量：“要是你沒看中的樣式，要不，我再帶你去外頭別的店里瞧瞧？”

程程睜大烏溜溜的眼睛，笑道：“吳阿姨，不用了，跑來跑去的多麻煩，等下次機會合適了再看吧。”

吳麗娟指著程程搖了搖頭：“你啊你，就是一門心思想著幫我省錢呢，可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心里頭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在旁邊笑著，不免打笑了一聲：“我看你這不是來我這兒做衣服來的，是來顯擺自個的福氣來的。”

吳麗娟喜的花枝亂顫：“瞧你說的，我能是這樣的人么？做衣服是真的，沒我們程程合適的樣式也不假嘛。你可別跟我計較這些啊，要不然，回頭還有的念叨的。”

老太太輕聲嘆了口氣：“看你現(xiàn)在過得好，我想你姐姐麗娜泉下有知，也一定會跟著高興呢。”

聽到姐姐的名字，吳麗娟下意識便斂了笑意。她望著老太太，迷迷茫茫的，好像有些數(shù)不清的思緒從眼前飄過。

她覺得心下有些亂，就伸出手去拿茶杯，想要喝口水冷靜下。可是發(fā)顫的手碰到杯子上，一不小心那茶水就潑了下來，旗袍濕濕嗒嗒地粘在她的身上，總有些說不清楚的粘膩。

程程忙遞了紙巾過去：“吳阿姨，我?guī)湍烈徊涟伞！?

吳麗娟壓住了程程欲要揩拭的手腕：“沒事的，別擦了。”

她一面說，一面抓著旁邊的椅子緩緩坐下：“李家嬢嬢，好好的，你提姐姐做什么？我聽了心里頭還是難受呢。”

老太太不動聲色的把茶水重新滿上，遞到了吳麗娟跟前：“難受了才好，難受了才說明，你從來沒有忘記過麗娜。你嘴上那點刻薄，騙的了別人，可騙不了我。你想想，麗娜去世以后，你來了我店里幾次？”

吳麗娟沒有吭聲，不過低頭呡了口熱水。

“你后來跟葉琮結(jié)了婚，幾乎就不大來我這兒坐了。一年也就見你個一兩次，我知道，那不是你不愛打扮了，就是你瞧見我，又得想起你那早早死去的親姐姐。從前你們倆是多么要好呀？一年到頭，也就過年時候能盼著做一身新衣裳。麗娜疼你，總是想著法的把料子讓給你。所以你的新衣服，總是比她要多上許多的。”

吳麗娟的指尖觸著杯沿上的紋路，窩在她胸中那股苦涼的味兒突地擠上了嗓子眼里。

“李家嬢嬢，求求你，別再說了……”

程程詫異地看到，吳麗娟的臉上出現(xiàn)了某種她從未見過的驚恐與痛苦的神色。她想要說些什么，可是手放在吳麗娟的肩頭，卻是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似乎現(xiàn)在說什么都有些累贅，只有沉默才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麗娟，你和麗娜，是我看著長大的。麗娜是個很懂事的姑娘，處處都能體貼人，誰都不曾說過她一句不好。你總是躲在麗娜的身影后頭，被很好地保護著，大家的目光自然很少停留在你身上。偏偏，你這個姐姐又為了你出了事，你心里那點心結(jié)，恐怕就在那個時候上了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