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拼花的地面早已經磨得照不出人影了,頭頂上的水晶吊燈晦暗的縮瑟著,瑩瑩的發著淡白的光。
墻上有幾幅寓意喜慶的花鳥山水畫,這是重陽節的時候,市里幾個畫家來養老院送溫暖時候留下的。
在陶斯甬眼里看來,這里的一切就像一個老式的國營招待所。事實上,在養老院的創建初期,它們也確實是自稱三星賓館的標準。
“請問,您是陶斯甬,陶叔叔對么?您好,我是院長助理柳程程,我帶您去您的房間吧。”柳程程一面熱情洋溢的接過陶斯甬手里的手提箱,一面將他從公共服務設施區讓進了生活樓中。
說起來,天馬養老院院長助理這個職務,當初放到網上整整半年,都無人問津。
柳程程算是唯一一個來應聘的年輕姑娘,應屆大學畢業生,看著性子又很是開朗,院長幾乎想都沒多想,就把直接人給招了進來。
老人們都很喜歡柳程程,只要有她的地方,一準都有笑聲。在這冗沉的養老院里頭,柳程程就像一朵飽滿的向日葵,總是用向陽而生的笑容溫暖著每一個人。
兩個人并肩走過一段全落地玻璃窗的走廊,空間看著很是明亮,人的心緒好像也能跟著敞闊一些。
沉默了一路,陶斯甬總算是開了口:“柳小姐,上次我就支付了半年的房租和伙食費。這余下的部分,我會盡快再補給你們的,謝謝你們通融。”
柳程程頓了頓,微微笑道:“您的入門費、押金、房租和伙食費,這些財務都已經清算完了。有人一次性給您繳清了五年的費用,給您升級到了單人套房,您就放心住著吧。”
“五年?”陶斯甬凝視著窗外,心里頭覺得好輕好空,似乎什么都沒有了一樣。
他并沒有開口去問柳程程,究竟是誰幫忙繳清了費用,不過垂下頭,又恢復了緘默的狀態。
…………
養老院三樓棋牌室,麻將桌上,開裂的吊燈俯照著牌桌。洗牌的時候,牌桌上的幾只扭花金絲鐲子,顯得格外耀目。
桌布是柳程程專門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英國貨,幾個老頭、老太圍坐一圈打著牌,好像個個也跟著洋氣了起來。
“咚咚咚……”柳程程敲了敲門,探進頭來笑著招呼道,“喲,叔叔、阿姨,一早打牌又打上啦?”
吳麗娟抬起頭來,滿面歡喜道:“程程,還是你帶著旺氣。瞧瞧,你人才來呢,我就已經自胡了一把了。”
柳程程眨巴著眼睛,俏皮笑道:“那是吳阿姨您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的。不過,沖著您這話,回頭我可得吃您的紅才行。”
聞言,吳麗娟錚錚鏘鏘的攏了攏腕上的四只扭花金絲鐲子,臉上略有些得意的神色。
她那一雙眼睛瞇起,透過柳程程的肩頭一徑望去,一下就瞧見了一個陌生的人影。
“這是新來的?”吳麗娟笑著問了一聲。
她的眼睛在陶斯甬身上溜轉著,見他身上套著一件藏青色的套頭毛衣,底下配著一條淺灰色的薄呢褲,一頭梳刷得妥妥帖帖的灰白頭發,想著這人倒是看著比尋常的老頭要講究的多了。
柳程程忙將陶斯甬讓到了前頭,大大方方的介紹道:“這是新來的陶叔叔,往后他就住3208房間了。”
“嘩,3208房哦……”棋牌市內異口同聲的發出了驚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