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門外,三名刺客被架上刑臺,已被拷打得不成形狀,臉上腿上都是刀剮的傷,在毒辣的日頭下曬出凌厲正氣,飽受酷刑,卻連姓甚名誰都不曾吐出,只知道是三個和尚,鐵打的僧人。
臺下是林靈素的信眾,他們叫喊著,在人頭落地后競相蹴鞠踩踏,泯滅的人性,連劊子手見狀,都不禁膽寒。
瑞珠寶殿內(nèi)正是倡歌妓舞,君臣對飲,亂寫下艷曲淫賦。有酒的地方怎能少了張胡,但見他醺不能步,倒在官家腿上,手中的玉盞滑而掉落,碎了。
張?zhí)摪壮閯拥刂鴱堥_眼,大聲說道:“天祚皇帝(遼朝末代皇帝)已在海上筑好宮室等候陛下……,等候陛下多時了……”
此話一出,四下驚座,只聽得官家憨憨地笑道:“張胡,你又醉了!”
“陛下,快請陛下出來一觀!”林靈素又在裝神弄鬼,他使的這妖術(shù)將官家哄得一驚一乍,這回是那宮墻上降下太上老君,但見他騎著青牛,對官家點頭含笑,漸漸飛上天去。
“玉皇大帝思念陛下,派了老君前來探望!”林靈素跪著說道,眾人聽了,皆跪下山呼‘教主道君皇帝萬歲’!
借著林靈素耍出鬼把戲的機會,趙珠珠向父親提出追隨藍真人修道的想法,這位儒雅的君王,以自封的教主道君皇帝的立場,自然是允諾了自己的女兒去做道姑,臨行時特恩賜錢財珠寶,綢緞綾羅,又指了十名宮女,兩名內(nèi)官同往伺候,并派了禁軍護駕,又令藍真人在衡山擇一處仙山福地,為趙珠珠建宮筑觀。
一路星夜兼程不敢耽誤,藍真人更是提起十二分精神,防著出任何差池。趙珠珠從不曾出得這樣的遠門,路上事事皆是新鮮,又有得未離云與小石頭與之為伴,甚是歡喜;她問及未離云為何額上花鈿不變,未離云只回答說是生來就有的便不再多做解釋。
到了鄂州,改走水路,上了幾艘大船,逆著水緩緩前行,不覺夕陽晚照,悄然入夜,眾人皆睡了去,未離云斜倚著身子,閉目養(yǎng)神。
是夢嗎?!未離云看到她曾魂牽夢縈的少年就在前方,她甚至嗅到了少年身上的芬芳,那香氣馥郁,引人入勝!未離云飛奔了過去,前方開著漫山的桃花,她在花叢中尋找,順著琴聲……,她找到了,可是少年卻起身欲逃。
“郎君!”未離云不自覺地叫出這樣親昵的名兒。
少年停住了,他回過身來,無暇的臉龐掛著動情的淚……
“郎君,你為何哭泣……?”
那年仙霞嶺巧遇,是少年的故意為之。他本是一株普通的桃花,在陳興明的府邸受了感化,得日他初化人形,剛開了眼界,千年來第一次看清這仙道的所在,未離云走了過來,她十三歲,豆蔻年華,青梅落下,同心待價……
未離云駐足在他的面前,是靈動而流溢的杏眼。摘下一支桃花,女童捧著月下白的花瓶兒,未離云穿著桃紅的千褶裙;那是美的,美到他忘了被折枝的痛;那是愛了,他當(dāng)時蒙昧,過后心口隱隱如灼。
桃花精就是妖,妖沒有心,妖不配愛!他這么告誡自己,他這么自己騙著自己……!
“姐姐!盈兒姐姐!”珠珠搖醒了未離云:“你為何哭泣?”
是夢嗎?!未離云又這么問自己。珠珠幫她擦掉眼淚,安慰她道:“姐姐是想你爹爹了,對嗎。我剛才也想爹爹了,夢到爹爹發(fā)生了不好的事,被嚇醒了!”
聽著公主的這些話,反過來未離云安撫著趙珠珠,說了些寬心又不著邊際的閑碎,就這么,趙珠珠又入了夢里。
撐開窗,能看見些水霧蒸騰,怕是已經(jīng)過了五更天。這是夢還是真實,少年一定還活著?可為何心有明鏡,卻不得照見?那漫山的桃花到底從何而來?
想著想著,未離云仿佛感應(yīng)到少年的心痛,不覺又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