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生走遠，齊越回頭看了眼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的李檸，眸色微暗，抬腿向男生離開的方向走去。

李檸低著頭盯著地面，發現頭頂的陰影不見時，抬眼看去只見冷清的背影，微愣，急忙趕上。

“他們雖然看著和常人不一樣，但大多都是單純如孩童，在他們心中，怕是基本上沒有什么抵得過零食的分量。”男生的聲音平淡如水，卻莫名地安撫了李檸浮躁的內心，原有的驚慌與不適盡數離去。

“嗯，知道了，謝謝學長。”李檸微揚著小臉看著比自己高不少的人，小臉上笑意清甜。

男生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著，精致的側臉在陽光下愈發白皙光潔，微紅的唇角不經意勾起，透露著主人內心的愉悅。

“你明白就好，畢竟，你在他們心里還沒零食重要，所以不用緊張。”

聽著揶揄的聲音，李檸的笑意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學長......也這樣？大神，你的形象啊！！！

李檸正在哀嘆時，齊越已經和管事人交談了起來，臉上的淡然和調侃早已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認真和關心。

看著那如畫般的側臉，李檸眸色微動，嬌俏的面容浮上幾絲欣賞。

“姐姐，他們在剪紙，你能教我嗎？”一個個子小小的眼睛有問題的女生拉著李檸的衣袖，怯怯地問著。

“好啊，我們一起過去吧，姐姐教你啊。”李檸微躬著腰順著女生的力氣往人群里走去，眼中溫柔至極。

拿著紅色的紙片，李檸幾番折騰后循著記憶拿著剪刀小心地開剪。

記憶中，那個人也是這樣對折、剪裁，他曾認真地教過自己，只是自己始終沒學會多少罷了。

李檸在心中嘆息，手上卻動作依舊。不多時，一個活靈活現的剪紙就出現了在眾人面前。

一張鮮紅的紙被剪出了一朵漂亮的空心花朵，線條滑溜順暢，就像以虛為底色，鮮紅為筆，一朵如空山幽蓮似的花朵在出色的畫師筆下悠然綻放。

“姐姐，這個花好漂亮啊，可以送給我嗎？”

看著女生期許的眼神，李檸忽然笑開，眉眼俱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生漆黑的頭發，欣然說道：“當然可以啊，本來就是送給妹妹的呢。”

身后男生站著許久，在看著李檸溫柔地撫摸著女生發絲時才出聲道：“你的剪紙很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和他當年剪的一模一樣。

齊越突然彎腰與眾人視線齊平，溫和地開口道：“可以把姐姐借給我一下嗎？哥哥找姐姐有事情。”

“好啊，哥哥你把姐姐帶過去吧，記得回來給我帶糖哦。”一個貌不奇揚的男生把李檸推向了齊越，黝黑的面龐上帶著些許笑意。

“不帶，阿姨不準你吃糖。”齊越直起身子轉身就走，聲音冷淡，徒余身后的女生緊緊跟著。

福利院西側的小庭下，安靜地坐著一男一女，相顧無言。

李檸正尷尬沉默時，齊越清了清嗓子，聲音溫和道：“你......什么時候會剪紙的？”

嗯？！剪紙？

李檸一頭霧水，但還是應道：“小時候啊，一個朋友教的。”

齊越聽著女生的回答臉色不變，過了一會兒，問道：“可以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么？下次你來的時候，可以和我聯系，我主管這些事情，知道得也會更清楚。”

李檸腦子木然，思緒實在是亂成一鍋粥。

剛才，大神要她聯系方式了？！

啊啊啊啊啊！

“怎么，不愿意？”男生一向清冷的聲音微揚，像把小鉤子似的勾得李檸心頭微癢。

“不......不是，153XXXXXXX”李檸的頭快低到了地上，雙頰滾燙，像火燒云似的浮現著紅暈。

完了完了，臉肯定紅了，李檸啊，要淡定要淡定。

男生眼中浮現了幾分色彩，向來冰冷的面容似蘊藏的積雪初化，縈繞著幾分暖意。

齊越低頭指尖在黑色的手機上快速輕點，幾秒后，一陣清揚的音樂響起，是李檸的手機鈴聲。

李檸呆滯地拿起手機輕輕貼在耳邊，“喂，您好，我是李檸。”

“李檸同學，我是齊越，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男生如初雪般干凈的面容卸去了寒冷，那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滿著笑意，鼻梁高挺，薄唇輕勾露出了一排整齊潔白如玉石般的牙齒，身體清瘦挺拔如空山松柏般淡然出世，在這嘈雜喧鬧之地靜站淺笑，像是謫仙般把眾人的目光吸引。

李檸看著齊越抬手將手機放在耳邊時，驚得杏眸圓睜，紅唇微張。

“同學？”

對面的男生冰冷全無，氣場盡斂，細眉微挑，兩個字似在唇間幾番纏繞之后方才出來，聽的人心中微緊。

“嗯......嗯請多指教，齊越同學。”

李檸斷斷續續地說完，臉色微紅，目光有些閃躲，卻依然固執地看著男生清俊的臉龐。

臨走之時，李檸不禁回頭望了一眼破舊的福利院，一個短短的上午就這樣過去了，那樣小的地方，住著許多被遺棄的人，他們或者身體殘疾，或者智力障礙，亦或者從出生便患病。因著各種各樣的理由，他們來到這里，度過了漫長歲月。也不知未來的他們該何去何從。

出門時，齊越曾說道：“他們之中有的人早已成年，像是你今天教剪紙的那個人，她，其實已經二十多歲了。”男生的聲音微涼，說著話時停頓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忍。

十幾、二十多歲的年齡，他們就只能待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出去了這扇門，便難以生存，實在令人可惜。

李檸在聽到后一句話時，面容驚訝，又有些后背發涼，毛骨悚然。

她和那女生聊天時便覺得她不太對勁兒，圓滑世故得不像一個孩子，更像是看遍世事的老頭兒一般機警。

想起她嬌嫩地喊著自己“姐姐”，李檸感覺心思微妙。

她一直以為福利院是小孩子的地方，有著管理員的照顧，他們開朗明亮，卻忘了他們是被人拋棄才來到這里的。在這里，他們能學會的，很多是怎樣從來探望他們的人手中努力得到自己渴望的東西，在最短時間內讓探望的人記住自己，可憐自己。

李檸不敢深想，甚至想象不到他們以后該怎樣在社會上立足，正常的生活下去。

“以后，我們常來看看吧。”李檸聲音軟糯，眉心積著淡淡的郁氣。

身旁的男生聲音清冷微遠，卻清晰入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