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穿著斗篷轉轉折折來到地牢中,看身形,卻是個女人。
“赤鏈蛇來了,都打起精神。”帶頭的黑衣人喊。
女人被前后共四個人護著,她每走一步,就都聽到輕微的“嘶嘶……”聲,猶如蛇鳴。
“啊……”被關在地牢內的靈似乎開始暴躁,有一兩聲尖叫,別處牢內的靈也跟著附和。
“看來精神都挺好的。”女人說。
帶頭黑衣人眼角有刀疤,名叫“鳴刀”,鳴刀自然是聽懂赤鏈蛇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該給這些靈吃點苦頭,別不尊重她這位主人。
“我們雖然找不到靈力超強的靈,但是用你們這些靈聚集在一起的靈力,應該也不會少,只不過是,練出來的法器純度不如一只靈身上提取的靈力那么好,不過也沒關系,這法器又不是我用,我們頂多是耗費些精力,多找些靈而已。”赤鏈蛇在牢外慢條斯理的說著,反而讓牢內的靈滿更加暴躁。
“啊~啊~”有靈用頭撞墻。
“去死,你去死。”牢內一個婦人從墻上摳下一塊石頭朝赤鏈蛇丟來。
保護赤鏈蛇的人一腳將石頭踢了回去正中婦人的腦門。
婦人雙眼一翻。
“今日是北澤的乞巧節,你們應該很想念家人朋友吧。”赤鏈蛇笑:“可惜啊可惜,不久,你們就要上路了,既然早晚要死,就安分些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還有你們……”赤鏈蛇看向黑衣人們:“你們要過節的就回去看看,當然,如若你們當中,誰要敢跑,那么,你們的親人愛人會死,你們的族人會死,你們自己也會死;我死,你們還是會死。所以,你們要乖一些。”
“是。”黑衣人們答應。
赤鏈蛇將一瓶藥放入鳴刀的掌中:“你也是碧洲人吧,真搞不懂你們碧洲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節日。”
“是。”
赤鏈蛇搖頭:“無趣。”她的動作使她斗篷上的帽子掉落,一張女人的臉露出,她是——太子妃。
等到赤鏈蛇走后,鳴刀給黑衣人們分發藥,然后讓想要出去的黑衣人出去,留下幾個看守地牢。
壯漢看救過他的小青年,要不是這個小青年,壯漢可能就被其他靈給啃了。壯漢問:“你被關在這兒多久了?”
小青年回答:“兩個多月了。”
“你看外面那些黑衣人,自己明明也是靈,卻還要和我們過不去。”
“這也沒辦法,我看他們也是被迫無奈。”
“我們現在在地牢中,是不是沒有逃出去的機會?”壯漢發現地牢內連只蝴蝶蜻蜓螞蚱都沒有。
“是啊,他們守得很嚴,也就今日過節,留了兩個在這兒看守,不過,咱們也逃不出去啊。”
壯漢思考,逃不出去的話,至少能有個給外面報信的東西都是好的啊。“你會什么靈力嗎?”
小青年搖頭:“也就只會跑步,跑得比常人快些而已。”
“那沒什么用。”壯漢看向外面的黑衣人:“我啊,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也只會一些小把戲,希望有用。”
“你要干什么了?”
“變只鳥兒出來給外面的人傳信啊。”
“沒用的,飛不出去的,外面有門阻擋,又有各種蛇,你這鳥還沒飛出去,可能就被蛇給吃了。”
“那我再變些蜻蜓蝴蝶總行了吧?我多變些,讓小的藏在那兩個黑衣人的身上,等到他們要出去時就好帶著這些小東西,我就不信,這么多,沒有一只能夠從這地牢中逃出去。”
小青年只能盼望靈長保佑,希望這個方法有用。
在另一邊,有人被引到邵府內。
那人穿著素衣,從邵府后門進入后被悄悄帶到邵老爺的書房中。
邵冬雪在書房的屏風后聽著里面的講話。
“其實,那日的死尸,是靈。”那人說。
“靈?他們怎么會來我府上?”邵老爺看著面前的男人,這個男人曾幫助過他,他自然信得過,這個男人名叫無言。
無言示意邵老爺不要激動,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可能會更打擊邵老爺:“因為,有人要殺您。”
邵冬雪在屏風后捂住嘴,真的,是刺客?真的有人,想殺爹?
“誰?誰想殺我?”邵老爺握拳。
“這個,無某就不清楚了,無某這次來,只是給老爺做個提醒。”
“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靈的?驗尸不是還沒好嗎?”
“因為是我的人殺了那個從水中撈出的靈。”無言夾起一粒花生米:“近來,有許多朝中官員遭靈的各種暗算,我雖然有能力派人從中解圍,但卻沒有心力一一細講清楚。要不是貴府打撈出尸體,我無某,也不會親自來這一趟。”
“可是……我邵某從未與靈樹怨,他們為什么要殺我?”
無言將花生米放到桌上:“這不是您與靈的問題,而是靈背后的主謀與碧洲朝廷的問題。這件事,還得繼續調查,首先我得收集那些靈暗算過哪些官員,傷過哪些官員,這一點,還需要邵老爺您幫忙,畢竟我無某不是朝中之人。”
“無先生客氣,既然無先生有恩于我邵某,我邵某自然會鼎盡力幫忙。
“只是……”無言拿起杯子,將杯子倒叩蓋在那粒花生米上:“只是,我方在明敵在暗,還請邵老爺多加小心才是。”
待無言走后,邵冬雪從屏風后出來。
“爹,這無先生,可信得過?”邵冬雪懷疑。
“他自然是信得過,現在朝中,分成太子與三皇子兩派,我們這些朝中大臣,至少是得選擇一邊站立的,無先生,是我們這邊的。”
“爹您支持誰?”
“我啊,選了三皇子。”邵老爺搖頭:“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都懸得很,因為大家實在看不出來圣上的意思,不過也對,帝王心深不可測,如果這么簡單就猜出來的話,圣上也不會從那么多兄弟中脫穎而出。”
“您為何不保持中立?”
“你說得容易,我們這些朝中大臣,也是需要庇護的,要是保持中立,就既得罪了太子一方,又得罪了三皇子一方,兩邊都吃苦不討好,何必呢。”
“三皇子,我在爹爹生辰時倒是見過,他與太子比,少了些霸王氣概,這要是讓他統領碧洲,豈不是……”
“閉嘴。”邵老爺喝道:“國家大事,其實你一個女孩子家可以討論的?”
邵冬雪急忙道歉:“都是女兒的不是。”
邵老爺語氣軟下來:“說不好啊,說不好,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無先生說有靈要傷爹您,那我就讓府上的護衛加緊防范。”
“那是靈,又不是一般人,不是說防就能防的,你差人去雇幾個獵靈人,有了他們,至少能讓我心里舒坦些。”
“是。”
邵老爺忽然想到圣上,圣上也是每日活在這樣擔心受怕之中,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就像是在——等死。
“爹,女兒有一事同您說。”
“嗯。”
邵冬雪忽然跪地。
邵老爺摸不著頭腦。
“爹,是女兒與遠方的親事。”
“你與他的親事,怎么了?”
“娘她,不同意女兒與遠方的這門親事。娘本來就對遠方有些許偏見,那三公主,本來也是想推遠方入水,卻沒想到出了這么一個岔子,娘她卻把這件事的責任推到遠方身上,這么一來,便更不喜歡遠方了。”邵冬雪態度堅決。
“你先起來。”邵老爺扶邵冬雪站起來,他的這個女兒,從小就懂事聽話,也沒什么大小姐脾氣,要說不好,那就是太扭,認定了的東西,就一定不能放手,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邵老爺說:“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娘,只要外面有些人煽風點火,她就沒個理了,她在我面前也說了不少次即墨遠方的不是,我都給一一勸說回去。今兒個,就是鬧鬧別扭,過幾日就沒事了。你娘啊,也是為你好!”
“女兒自是知道娘對女兒好,但是女兒也怕,娘萬一想不開,就把這親事給退了,那女兒該怎么辦?爹,對于這門親事,您是什么想法?”邵冬雪眼中含淚,看著甚是委屈。
“我啊,這親事是為父定的,我認為自然是好的,這重點,還是得看你的想法,那你,對他有何意啊?”邵老爺看著女兒的神情,心里已明白大半。
“女兒,女兒覺得遠方雖然現在貪玩兒,但男人,一旦有個家,心就會收些,而且,女兒有辦法讓他好好讀書,日后考取個功名,好在朝廷中能與爹相互有個照應,有爹您這樣忠正的人教導遠方,遠方也會平步青云上許多,爹爹疼女兒,遠方仕途順,女兒也能過上好日子。”
邵老爺感慨:“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我暗中調查過他,也知道他是個熱心腸的小伙子,鬧歸鬧,但心地不壞。加上將軍府在碧水街的勢力,即墨遠方又是嫡長子,你若嫁過去為正妻,日后定是過雍容華貴的生活,自然不會受苦,再給爹爹生幾個小外孫,那爹爹也是享清福了。”
“爹……”邵冬雪害羞。
“怎么,你還害羞了。”
“爹爹,您別說了。”
邵老爺覺得這日子過得真快,女兒出生時仿佛好在昨日,這轉眼,就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他啊,在成家之前為自己的學業煩擾,有了女兒后又為女兒的婚事煩擾,等到女兒出嫁后又得為自己將來的仕途與養老繼續煩擾,人這一輩子,總會有不同階段需要考慮的東西。
“小姐,您真的要與即墨遠方成親?”枚兒正在幫邵冬雪準備沐浴工具。
邵冬雪拿起肥皂聞了聞,問枚兒:“這肥皂是什么時候的?”
“回小姐,這肥皂是半月前新做的。”
“用的可是肥珠子?”
“肥珠子”長在高山中高大的樹上,枝葉如椿,五六月份開白花,果實大如彈丸。果實其中有一核,既堅硬又黑,似肥皂莢之核,正圓如珠。十月采其果實,煮熟去核,搗和麥面或豆面作澡藥。因其果實如肥油而子圓如珠,故名肥珠子。每到深秋,人們會將果莢采下,煮熟搗爛,加以香料、白面、拌和搓成丸,名叫“肥皂”。
“是肥珠子,但現在還未到深秋,所以用的應該是去年的肥珠子。”枚兒將手探入浴池中試水溫。
“既然是去年的,那還給我用?”邵冬雪欣賞著自己的手:“是誰放這兒的?”
“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把這些肥皂拿下去。”枚兒喝道站在一旁的下女們。
邵冬雪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那我今日用什么沐浴?”
“小姐,您要什么花香的胰子?”
胰子是將豬胰污血洗凈,撕除脂肪后加入砂糖研磨成糊狀,再加入豆粉、香料等,之后并加入熔融的豬脂,混和均勻后,可以另外添加各種花與草藥,壓制成球狀或塊狀,經過自然風干,這就是“胰子”的制作過程。與胰子相近的是“澡豆”。皇宮中會有上好的“面脂”、“手膏”發放給官員使用,但是制作秘方卻不向外透入,否則邵冬雪會讓人多備著些面脂和手膏。
“今日就用玫瑰胰子。”邵冬雪讓枚兒幫自己脫下外衣:“還有,以后不要再問我要不要與遠方成親,我要的人,誰還能搶了去?”
“是。”
“你說,這碧洲城里,哪個男的長得最好看?”邵冬雪想起來即墨遠方的模樣,可能是看慣了碧洲城里白面的公子哥,當她看到即墨遠方時,便被這個放蕩不羈,不知藏著什么心眼的少年給吸引住了。他的笑也很有特色,嘴角向一側一勾,露出幾顆牙,其中就有尖尖的虎牙,給人一種壞壞的感覺。
“枚兒覺得,傳聞中的六皇子好看。”六皇子是遺落在民間的皇子,有人說六皇子有一對黑眸似夜,口若朱丹,發如懸瀑,步步隨風,衣帶留香,人見一癡笑,花遇愧難當。
“那你見過六皇子?”
“沒有,可枚兒也沒見過孤行啊。”
“你也知道孤行。”
枚兒幫邵冬雪梳發:“大伙兒沒事時就會一起聊聊天。”
“世人皆說孤行美,也只是口口傳著一個已逝之人有多美,一味追求過去的美,他們難道看不到現在活著的人有多美?”邵冬雪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