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慢慢蘇醒了過來，抬起鼻子嗅了嗅，睜眼一看，眼前的是一個臉紅撲撲的熟睡著的小姑娘，花蝴蝶一看不認識，張開利嘴就咬，卻被一只手從胡小瑰的懷中拎了起來。

“你這家伙，要不是我早上起來一直守著你，小瑰就得遭殃了！”柳不語將花蝴蝶抱在懷中，摸了摸它的頭。

小家伙一開始還張牙舞爪不樂意，但慢慢的的就溫順的享受著柳不語的撫摸。

“呀，花蝴蝶醒啦？”胡小瑰被說話聲吵醒，驚喜的望著柳不語手臂上的花蝴蝶，伸手就去摸。

唬！

花蝴蝶嘶叫著，似乎對這個給自己取了這么個名字的小女孩沒什么好感，揚爪就抓，奈何肢體太小，夠不到胡小瑰。

柳不語又將它拎了起來，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小家伙，小瑰抱了你這么久，你還想咬小瑰？你傷好了全都是靠她家的藥材，還這般橫了？懂不懂知恩圖報？”

花蝴蝶極有靈性，似乎是聽明白了柳不語在說些什么，也就不再張牙舞爪的了，任由胡小瑰伸手撫摸，可還是有些氣不過這么個名字，翡翠般的眼睛看都不愿意看胡小瑰一眼。

柳不語驚訝的望著花蝴蝶身上的傷，居然一夜之間盡數消失了，不知道是自己配的這藥有奇效，還是花蝴蝶本就奇特異常？

看著這臟兮兮的小家伙，柳不語打了盆水，將它放入水中，花蝴蝶似乎很喜歡水，也不反抗，在木盆中暢快的劃動著四肢，任由柳不語洗掉身上的藥膏血污，洗完后，又瞇著雙眼在胡小瑰手中打起了盹來。

柳不語看著現在的花蝴蝶，小家伙渾身淡青色，皮上長著介于毛發和鱗片之間的東西，額頭有四道細紋，尾巴似金魚的尾巴，但又沒有長著魚鱗，這奇快的模樣，更加讓柳不語困惑不已。

要是花蝴蝶會說話，估計現在柳不語就要迫不及待的拷問一番了。

這時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柳兄弟！柳兄弟！

伴隨著喊聲，吳有才推門而入，看到屋子里的柳不語，立馬雙膝下跪，柳不語往前一躍，連忙將吳有才扶住了，才沒讓他真的跪下。

“吳四哥這是何必？”

吳有才昨日受了莫大的苦痛，今日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眶紅潤著說道：“柳兄弟再造之恩，我吳老四登天難還，現在只希望柳兄弟能受我一跪！”哭喊著吳有才又要跪下。

柳不語使勁才托住吳有才，安慰道：“吳四哥，男兒應當跪該跪之人，我是你兄弟，你跪我豈不是折殺了我么？”

可吳有才搖著頭還是要跪，一時間與柳不語僵持住了。

只聽一旁一道沉穩的聲音傳出。

“破木頭既然稱呼你為四哥，俺也就跟著破木頭這么叫了，破木頭從來就不愿看見什么凄凄慘慘的場面，幫四哥也是破木頭自己覺得值得，四哥既然當破木頭是兄弟，就不要這般輕易下跪，折了破木頭的壽。”

不知何時醒的牧以歌，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吳有才，語氣不善的繼續說道：“四哥要是覺得欠破木頭的，那日后豁出性命報答便是，不用在這虛情假意的下跪！”

吳有才本就性情中人，被這么一說，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柳不語這才順勢將吳四哥托起，送到門外，叮囑他多多休息，先將身體養好，其它的事等恢復了再說，這才讓吳有才回屋休息。

回到屋內，柳不語問道：“以歌兒，今天怎么這般不好好說話？”

牧以歌語氣惱怒的說道：“破木頭，你幫的人不少了，又不是為了聽句謝謝，狼心狗肺的人我倆見的也不少了，要是他哪天真的舍得報答你，俺牧以歌才心甘情愿的叫他聲四哥呢！”

柳不語明白以歌兒的意思，只能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胡小瑰抱著淡青色的花蝴蝶，看著房間中不知為什么突然沉默了的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么多年，牧以歌都是替柳不語氣不過。

麓泉城中孫氏藥堂，掌柜老頭的獨生閨女病入膏肓，是柳不語進入山中千辛萬苦才找到靈藥救了他閨女一命，可這老不死，在牧以歌被皮貨商打成重傷時，柳不語背著牧以歌去藥堂，那老頭怕那些報復手段狠辣的皮貨商們，將門緊閉，不管柳不語如何哀求都沒開門，后來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位行醫大夫路過，牧以歌這條命就算交代了。

對于陌路人

小恩養貴，大恩養仇，

人心不足大于知恩圖報。

牧以歌知道破木頭腦子不笨，可偏偏就是不愿意相信這些道理，也不許自己去教訓那些恩將仇報的混賬，對于看不過去的事情，破木頭有時候連命都要豁出去，就為了幫別人一個忙。

所以牧以歌氣不過，所以會生氣的罵破木頭是個蠢貨，但牧以歌的本心，都是不想再看到破木頭被這些小人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

……

咕咕咕！

一只乳白色的鴿子落在了窗臺旁別，隨后又飛起落到了柳不語的肩膀上。

這只鴿子是山主用于在麓山中傳遞信息所用，靈性非凡。

柳不語打開了鴿子腿上綁著的信，上面只寫著一句話。

柳小友速來相見。

這時，鄭伯伯也蓬頭垢面的來到門口，模樣邋遢，估計是柳不語那幾個藥方讓他如此廢寢忘食。

鄭伯伯拉著本想跟柳不語一起前去的胡小瑰，說是山主對小瑰另有吩咐，胡小瑰只得嘟著嘴跟著鄭伯伯去了。

……

柳不語不知是有什么急事，便往山頂跑去。

劃過水潭，

走過青石臺階，

輕敲了房門。

閣樓兩扇大門自動往兩邊打開，山主依舊站在那里，如不曾移動過，只是火紅的皮毛似乎沒有那日光鮮亮麗。

“柳小友，焃桂葉這等靈物，聽說你有用？”鹿山主開門見山的問道。

柳不語不知山主從何而知，但牧叔待自己如親生一般，柳不語早就想好無論如何也要帶回去一片。

柳不語做好了下刀山火海的準備，斬釘截鐵的說道：“小道的親人急需一片焃桂葉，山主大人要是答應，不管做什么，小道也愿意。”

哈哈哈

山主搖著頭笑道：“小友放松，不會叫你舍命去干什么的，前些日子本該與小友將事情說完，奈何那日事發突然，陣法核心之物震動，小友暈了過去，只好今日再將小友請來詳談，只要小友答應我鹿焱兩件事，便可送小友兩葉焃桂葉為謝禮，小友意下如何？”

山主這么一說，柳不語神情更加嚴肅了，焃桂葉又不是普通草藥，即使有焃桂樹，摘了后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長出來，兩片焃桂葉乃是天價了，但天價也比不得牧叔的性命，柳不語一咬牙，說道：“還請山主明說！”

山主踩了踩前蹄，頗有興趣的看著柳不語窘迫的模樣，答非所問的問道：“柳小友，你可知為何你活了這么些年，都不曾見過我這般存在？”

柳不語不知山主是何意，搖了搖頭，說道：“小道知道最多的，也不過是在麓泉城中聽到的狐貍精，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還請山主大人教我！”

“那好，道長且聽好，接下來說的，便是世間少數人才知道的事情了。”

柳不語認真的點了點頭。

“天地初開，靈獸出世，雖承天命所生，但也要承天命所罰，靈獸修行極慢，需相殘相食，才能證自己的大道，后人族三教與帝王出現，為人族繁衍開疆擴土，便開始與靈獸爭奪，可靈獸雖有智，但其余的異獸兇獸卻只知殺戮，在人族的智謀下，我們祖先節節敗退，讓出了生存之地，后來人族強盛，而靈獸衰落，只能四散躲藏，后來不知過了多少年，百靈中卻出世了一位兇神，將當時所有江湖高手盡數打落，火燒儒家書院，撞破佛祖金身，最終踏上了玉虛山三清觀，再后來卻銷聲匿跡，不知所蹤了，不過自打那以后，三教便不再追殺靈獸，如此壯舉，我輩心神往之！”

山主眼神敬仰，卻又悲傷的繼續說道：“三教雖然善待靈獸，可人繁衍的終究比我們快太多了，而且靈獸全身都是寶貝，江湖武林，歷朝歷代，都開始捕殺靈獸，再加上靈獸互相廝殺，更是雪上加霜，到了現在，這世上的靈獸少的已經可憐，所有靈獸對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很少會出現在人的面前，所以現在百姓很少有知道靈獸存在的，而小道長你們，則是例外中例外罷了。”

柳不語聽了半天，心生疑慮，忍不住開口問道：“山主大人，靈獸不都應該像傳說中那樣有些神通么？難道還打不過？”

山主語氣中充滿著無力感說道：“靈獸中修行高深的，的確會呼風喚雨搬山運河，可你們江湖中最厲害的幾位，卻已經能劍斷山，刀開河，不懼風雨了，我們這些靈獸的神通在他們面前如雞肋一般，只能用來躲避自保。”

柳不語這才知道江湖中原來還有這等神仙人物，不過也沒有露出絲毫仰慕之情，怕惹怒了山主，就自己這幾手武功，跑都沒地方跑。

忽然

柳不語想起了胡小瑰，雖然這個小丫頭在這大山中獨來獨往這么多年，來破廟里蹭了許多頓飯，即使那日柳不語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猶豫再三，就硬著頭皮問道：“山主大人，小瑰是什么靈獸啊？”

話音落下。

一瞬間整座閣樓靜悄悄的，連風吹草動的聲音都消失了，柳不語感覺整座閣樓都快要壓在自己身上，壓的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柳道長，小瑰是靈獸如何？是什么樣的靈獸又當如何？”

山主沉聲反問，聲音震的柳不語心里發慌。

以往，也只有想將靈獸抓了煉寶煉藥的人才會有這么一問。

看鹿焱的反應，柳不語也知自己一定犯了什么忌諱，此時柳不語面色微白，但還是壯著膽氣一字一句艱難的說道：“小道此話無意冒犯，只是難掩心中所想，但山主放心，不管小瑰是什么，小道早已將她當作親妹妹看待，絕無絲毫歹意！”

柳不語說完，整座閣樓中，氣氛才漸漸緩和。

山主看著柳不語，突然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是沒有看錯小友的，小瑰是我好友遺孤，從小被我撫養長大，我也日日擔憂她受到傷害，所以敏感了一些，小友切莫記在心中，但也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小瑰雖可以化成人形，但終究還是出不了這些山脈的范圍，一但出了，小瑰便會有生命之憂，我此次叫小友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進入那譚水底下取出一樣寶物，這寶物孕育了多年，也該是給小瑰使用緩解后顧之憂的時候了，只不過，取這東西要受些苦痛，小友可愿意？”

那東西太過寶貴，而且對胡小瑰重中之重，別人山主都不放心，唯有多年來一直待胡小瑰如親妹妹一般的柳不語，才是最好的人選。

柳不語面帶堅決，說道：“小瑰的事，我自當拼勁全力去做！”

“當然，這也是為小友取焃桂葉必不可少的準備，即使是取摘焃桂葉，也得在潭水中引陰氣淬體，淬體成功方能摘取，否則必將烈火焚心而死，而往譚底下潛，無疑是一個讓陰氣入體的好法子，小友淬體后，取了那樣寶物，便是第一件事，小友便可摘取兩片焃桂葉為報酬。”

柳不語滿臉詫異，不解的問道：“山主大人，那第二件事呢？”

山主一雙鹿眼中盡是憂慮，嘆氣道：“等此間事了，麓山不一定能重獲安寧，這第二件事嘛，我需要的是小友用一輩子去完成的承諾。”

“山主盡管吩咐！”

“我要小友答應，麓山的安危小友可以不管，但小瑰的安危，我要小友護一輩子，不管何時，小瑰只要有危險，小友一定得前去相救！”說著山主的一對鹿角發出了紅光，角尖折斷了一截，飄到了柳不語手中，山主繼續說道：“這鹿角我會給小瑰一個，一但小瑰有危險，小友這鹿角便會提醒。”

柳不語看著手中鹿角，鹿角褐色中透著一股紅光，有些溫熱，但表面不似普通鹿茸那樣有些粗糙，摸上去光滑如玉，沒有一絲暇疵，柳不語緊緊握著鹿角，剛毅果決的說道：“山主放心，小瑰我一定會保護好，誰敢傷小瑰，我一定追殺他到天涯海角，這個約定，我柳不語這輩子都會遵守！”

山主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神欣慰與憂愁雜糅，半響后才說道：“小友記住今日答應之事便好，小瑰已經在譚水邊等你了，事不宜遲，快快去吧。”

柳不語將鹿角放入懷中，便告退離開了閣樓。

良久之后，閣樓中響起了山主自言自語的聲音。

“唉！小瑰真將你當作了親哥哥，希望你千萬不要讓小瑰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