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的浩浩歷史中，一共經歷了四個大時代……”

寧老師聲音洪亮，清晰地將每一個字送到孩子們的耳中。

“第一個是神話時代，從萬物誕生到神明隱匿。這段時間的人類就像神明的玩具，直到時代的末尾才算初露頭角。仙人，是那個時代人類的巔峰。”

通天高塔就是那個時代的產物。

“第二個是科學時代，神魔不見蹤影，人類是當之無愧的天地主角。人類在這個時代念唱作打，用獨有的智慧和力量認識世界，改造世界。”

木船思辨就產生自那個時代。

“至于第三個時代……誰有興趣的話，就自己課后了解吧。”寧老師的話變得有些含糊，不想孩子們了解過多。

“是絕望時代。”

劉棲在心中默默回答。他也上過這門課，專門了解過那個時代。

相關的記載極少，只有寥寥數語。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個時代留下的，是人類所能抵達的最深處的絕望。

教室中，寧老師的聲音再度洪亮。他加重了語氣，暗示接下來的才是重點：

“最后一個，就是如今的元氣時代。偉大的元氣，讓我們實現神話與科學的融合，在地面上，你既能看到元修如神話般飛天遁地，也能見識到元氣改造后的強大機械。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時代。元氣時代的開端，是林啟在臨終前留下遺言，為人類規定了兩條鐵律。”

“至于兩條鐵律和對人類的影響，我們在之前的課程已經學過，這里就不再贅述。”

“除了兩條鐵律，元氣時代的另一個產物就是元氣，這是林啟留下的稱呼。元氣極為強大。利用元氣進行修煉，可以像神話時代求仙問道的煉氣士一般移山倒海、擔星挑月；利用元氣進行改造和創造，可以像科學時代的科學工作者一樣認識和改造世界。比如頭頂的人造日光，就是元氣利用的產物，它和真正的日光相似度超過了九成，而且方便可控，極為強大。”

說到人造日光，寧老師的語氣有些驕傲。他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熊岳堂人造日光系統維護組組長。

對于這個系統，他傾注了大量的情感，也作出了極大的貢獻。

人造日光凝聚了數千年的不斷迭代，是一項保密級別很高的技術，相關信息并不存在于公開的館藏中。

“今天課程的重點，就是修行。元氣修行有通元、仗己、泛海、律下四大境界。如果把修行比作水上行舟。通元就是伐木，用元氣改造自身，打造木料；仗己就是木料已成，開始制船，實現元氣與自身渾然如一。船成之后，便是在元氣汪洋中行舟。所謂泛海，不言而喻，只要有水，無處不能去。至于最后一步律下，則是鐵律之下，無所不能，無所不至。”

“寧老師，既然有律下，那有律上這個境界嗎？”

問這話的是一個扎著小辮，看起來有些文靜的小丫頭。

她叫張婭，經常在上課時提問，也是張青進教室時目光停留最久的一位小丫頭。

“沒有。”

寧老師的話很直白。

“鐵律之所以為鐵律，不是因為它上面寫著鐵律兩個字，而是因為十萬年來從沒有人能夠凌駕在鐵律之上。”

說到這個，寧老師又想起來一點，“你們覺得律下是元氣修行的終點嗎？分小組討論一下，一會兒告訴我。”

孩子們自覺分組，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很快，形成了三種觀點。

“老師，我覺得是。因為能夠約束他們的只有鐵律，這說明他們已經到了極限。”

“不對，鐵律是林啟定下來的，他也是人。極限應該是林啟那樣才對。”

“我覺得他們的觀點都太狹隘了，真正的極限應該是超越林啟。”

寧老師點點頭，他經常讓孩子們自主的討論，避免他們被自己話限制了思維。

“你們說的都有可能，因為這件事沒有確切的答案。關于極限，我想說另一件事。我知道照顧你們的阿姨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幫你們量身高，讓你們貼墻站好，用筆在墻上畫上一條線，表示你們的身高。”

孩子們紛紛點頭，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基本上每個月都會量一次。

“這些線條代表你身高到了這里，至于以后還能不能長高，線條是不知道的。所謂修行的極限，就是這樣的線條，它只能代表元修們已經到達的最高水平，至于以后能不能超越，在沒有劃下更高的線之前，誰也不知道。”

“修行的極限應該是誰的境界一樣。用科學時代的話來判斷這句話，無疑是一個否命題。”

看著孩子們茫然卻若有所思的眼神，寧老師暗自點頭。他不指望孩子們都能明白，只是希望在他們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只要播下種子，總有機會生根發芽。

劉棲借著張青的眼睛重新審視寧老師。老實說，劉棲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動不動體罰學生。但是此刻，劉棲對他的好感度大幅上升。能夠在講課中展開講這個的，絕對是好老師。

“要注意，這四重，只代表元氣的積累和修行的境界，并不代表戰斗力。”寧老師沒有在修行的極限這個問題上過多展開，很快回到正題，“就像四百斤的家豬只能任人宰割，而同樣體重的野豬就能摧毀房屋。修行的法門又分為功法和戰法。功法重積累，重境界，戰法重戰斗，重殺傷。就好比我們平時進行的體能訓練和戰斗訓練，分別用以增加力量和有效殺傷。”

“戰法下次再說，這節課先講功法。熊岳堂的功法，名為石晶訣，取木炭化鉆石之意。簡單來說，這門功法能夠做到兩點，一是在體內儲存絕對多的元氣，如果普通的功法在通元境時積累元氣量為一片竹筏，那石晶決就是百丈巨輪的船隊；二是保證身體能容納任何一種元氣操縱的戰法或者能力，并毫無沖突。”

“下面把功法翻到第一頁，開始正式講解怎么操作。”

孩子們低下頭，翻開寫著“石晶訣”三個字的小冊子。

“修行首先要……”

寧老師恢復了嚴厲的模樣，一板一眼地講著課。他講的很仔細，把每個字都掰開揉碎分析清楚。

只是落在張青的耳中，就有些啰嗦了。

聽著聽著，他有些不耐煩。悄悄地把手伸到課桌下，五指微張，劉棲細細感受，掌心涌現出一股涼意，片刻后，張青低頭一看，是一顆拳頭大小的冰球。

嗯？控冰能力？

張青沒有停，他一邊盯著老師，一邊控制手里的冰球。仿佛有一把刻刀，被張青操縱著。

細細的冰屑落下，揮散在空氣中。手上的冰球逐漸成形，變成寧老師的輪廓。

講桌前，寧老師講完重點，開始分析要點。

“下面，我來講一下這個問題。”

目光瞟到在做小動作的張青。

“張青！”

驚雷在耳旁炸響。

張青慌張地把手中冰球散開，站起來。

寧老師手指黑板：“你來講一下這個問題。”

張青把目光聚焦在黑板，上面寫著：

“第一次運行石晶訣的三個要點和原因。”

很簡單的問題，只要聽課就能回答出來。

但是張青就沒辦法回答出來。

不過他有辦法。

不徐不疾，長呼一口氣。

遇大事，要心有靜氣。

“老師，我要怎么講？”

寧老師眉毛一挑，有些意外：“你還想怎么講？和我一樣講就可以了。”

“好的，和您分毫不差的那種？”

“能做到自然最好。”

“了解。”

張青從容地來到講桌，目光掃過聽課的孩子們，心中想到：原來這就是老師上課時所看到的世界嗎？果然非同一般。

隨即目光如電，大聲說道：“張婭！你來講一下這個問題。”

張婭蹭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險些跌了個踉蹌，她也沒想到會有突然點名這種操作。

張青轉回頭：

“老師，我講好了。和您講的一模一樣。”

……

“去，到教室后面站著去！”

“張婭，那就你來講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