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已是五月,孟城再沒了冬日的冷冽,春意漸濃。
孟康在禁衛(wèi)軍的押解下前往宮外的孝親王府,他和孝親王妃坐在馬車?yán)铮谎圆话l(fā)。
孟康眼神呆滯地望著窗外,外面春色正好,那墻頭的薔薇開得艷麗無比,日光照在上面,恍如一個個正值芳華的女子。
“王爺”,王妃見他從未如此失神過,忍不住輕輕喚了他一聲。
孟康聞聲轉(zhuǎn)過來,溫柔地看著她,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安撫道:“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聽到這話,王妃卻不以為然,“只要能和王爺在一起,不論在哪里,清歡都不覺得苦。”
孟康將王妃抱在懷里,寵溺地親了親她的額頭。
孟康突然回想起和王妃初相識的時候,那一日也是這樣的天氣,日光和煦,萬里無云。
王妃名叫吳清歡,乃吳城王室女子,也算是王后旁系的一個侄女。
當(dāng)年王后為了鞏固吳城的勢力,在母族里挑選了性情溫婉的吳清歡做孟康的王妃。
孟康初見她那年,清歡十六歲,他十九歲。
那日王后在宮中舉辦了盛大的花會,名義上是花會,實則是給少主孟康選王妃。
花會上孟城有頭有臉的官家女子都來了,當(dāng)然,也包括吳清歡。
其實吳清歡并不是吳城一等一的美人,模樣雖算不上傾城國色,但她溫婉如菊、蘭心惠質(zhì)的氣質(zhì)卻讓人感到舒服自在,就像是春日里迎面吹來的春風(fēng)。
那時孟康年少,心氣甚高,自然不愿接受王后給他安排的女子。
他記得花會那日,前來的女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王后宮中朵朵爭艷的花。
孟康穿過那群女子身邊,只見她們個個都爭著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十九歲的他覺得自己人品貴重,所以走過那些女子身邊時甚是得意。
孟康走到最前面,他遠(yuǎn)遠(yuǎn)地便瞧見了王后身旁那位身穿湖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
“兒臣拜見母后。”
孟康朝王后行了個禮,可眼睛余光卻忍不住往旁邊那位女子處傾斜。
王后見今日的主角來了,眼角眉梢都樂開了花,她拉過孟康的手,另一只手又牽著那女子的手,隨后笑著將他們二人的手合在一起,笑道:
“康兒,這就是母后同你說起的清歡。”
孟康緩緩抬頭看她,只見清歡白皙的臉龐在看到他之后隨即染上了一層紅暈,隨后便羞澀地低下了頭。
滿園花色皆美,吳清歡并不是里面最出色的那個,但此刻孟康看到她,卻覺得她像一陣和煦的春風(fēng),仿佛能將他心中的所有怒火與陰翳都吹散。
王后見二人含情脈脈,便知此事能成,她看了看孟康,又問道:“康兒,你看清歡做你的王妃如何?”
孟康來時還在心里想著一定要讓這個吳清歡下不來臺,可現(xiàn)在,他卻覺得自己見了她,王妃的位置便容不得旁人來坐。
“兒臣全憑母后做主。”
一句話,便將二人徹底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
花會上的其他女子自然是不服,雖然她們不是王后母族的人,可個個家世不凡,容貌姿色高于吳清歡者更是不在少數(shù)。
現(xiàn)在還沒正式選妃便輸了,她們心中更是忿忿不平。
沒過多久,孟安林便下旨賜婚。
從此以后,孟康在七城除了有人稱他文韜武略樣樣不精通外,還多了個懼內(nèi)的名聲。
可是只有吳清歡自己知道,孟康并不是怕她,雖然他在朝中跋扈慣了,可是回到東宮事事都以她為先。
或許他并不是天下人眼中合格的少主,可他卻是吳清歡心里最好的丈夫……
車夫“吁”的一聲,馬車緩緩?fù)A讼聛怼?
孟康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王妃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座有些許破舊的府邸,門楣上寫著“孝親王府”四個字。
孟康望著有些破舊的府邸,眼底有些陰翳,目光也沒了從前的桀驁。
大內(nèi)官王慶這時走上前來,向孟康解釋道:“王爺有所不知,這府邸原是先王第六子和親王的住所,府邸年久失修,準(zhǔn)備得也倉促,故破舊了些。”
孟康記得,和親王曾結(jié)黨營私觸怒先王,被先王幽禁于此,沒過多久便郁郁而終了。
他一言不發(fā),呆滯地望著門楣上的幾個大字,只覺得諷刺至極。
沒過多久,孟康聽見身后傳來一陣嗒嗒的馬蹄聲,他和吳清歡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來者竟然是孟祁。
孟祁匆匆下馬,沿路的禁衛(wèi)軍和宮人皆畢恭畢敬地向他行禮,孟康看在眼里,心卻不由得抽痛了。
“王兄王嫂,臣弟來遲了。”
孟祁微微頷首作揖,仍然像從前一樣稱呼孟康。
孟康鼻子不由得酸了,想他從前何其風(fēng)光,朝中大臣皆對他俯首稱臣。
可那日藍(lán)陽殿上舍命擋在自己面前的,如今落魄卻依舊來相送的,卻只有孟祁一人。
況且他從前還那么恨他。
深宮之中,起起落落、世事無常不過是常態(tài)罷了。
“如今宮中之人對我和母后唯恐避之不及,沒想到三弟竟能不計前嫌前來相送,兄長羞愧。”
孟康沉重地抱了抱孟祁,最后在孟祁的目送下走進(jìn)了孝親王府。
算計半生,卻與得到之物失之交臂,身在王室,享受著尋常人求之不得的風(fēng)光,實則一招不慎,便會跌入絕望的懸崖……
十幾日來,孟祁一無所獲,可是孟安林并沒有發(fā)怒,后來竟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實宮里的人都知道,上次孟安林在朝堂上發(fā)怒,不過是借題發(fā)揮罷了。
他忌憚王后母子多年,如今吳城與敬城相繼被滅,孟安林已無后顧之憂。
七城之中人人都覺得孟安林昏庸無道,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孟安林深諳君王之道,表面昏庸,實則城府深沉,否則當(dāng)年一向隱忍的他也不可能想出弒父篡位的大計。
夜深人靜,成王府寂靜無比,掩于濃濃夜色之中。
鶯時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她本想放過敬連,讓他被斬自生自滅就罷了。
誰知他卻被人劫走了,不僅如此,不知為何,徐峰和成王口中的那個蒙面的紅衣女刺客,鶯時覺得竟然有些莫名的熟悉。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